我的卡萨寄居生活(3)

一年后,又经人介绍,她和路德维认识了。

“夫婿入赘,则你们家香火就会慢慢旺上来。”果然,这一脉单传了百年的富家,很快有了两个子嗣。在看到好貌多慧的外孙去首都工作后,老太太闭眼了。

当初母亲告知真正的理由,让她拒绝那个阿拉伯青年时,大德虽按母亲的意思做了,心里却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但她慢慢明白了,为什么先知穆罕默德会说“天堂在母亲脚下”。

“看相与风水已风行欧美了。”大德对我说,“克林顿出了那么大事,却没有下台,就是因为有高人去白宫为他化解了。还有富豪川普,为了避凶,在纽约林肯中心五星级酒店门前,建了个几百万元的不锈钢地球仪。”

“那路德维对住到你家没有异议吗?”我问。

“善待双亲,是穆斯林的优良传统。我母亲寡居,又体弱多病,他过来与我们住也在情理。何况他们家儿子多,没有能力给新人准备房子。”

我参加过阿拉伯的婚礼,当时东问西问,倒忘了请教那很多女人突然夜莺一样高声婉转地叫起“噜噜噜噜……”是怎么回事。大德笑了:“那之前,你注意到一个女人吊高嗓子,半说半唱吗?她说的是赞美新人祝福新人的吉祥话,其他女人‘噜噜噜’是表示赞同、高兴。”说着,大德就“噜噜噜”起来。刚几声,赶紧掩口。

我们都不曾注意到夜半的来临。

“人家会以为夜莺在歌唱。”我说。大德的嗓子悠扬而高美。

“什么夜莺,人家都知道这是干什么。”大德说,“不过我们家向来中规中矩,偶一为之,邻里也不会怪罪的。”“你就说客人所为好了。”我说。

大德笑了:“你不是少女,我更早就不是了。但不知为什么,见了你,就好像回到天真的少女时代。女人,阿拉伯女人,一结婚,自己就完全没有了。”不过说起自己的婚礼,大德的眼睛还是晶晶发亮。第一天,她要去土耳其浴室沐浴。第二天,奈格法特的能手,用从散沫花中提炼的染料,将她的手脚都画上棕红色的图案。之后,盛宴开始了,一大堆来宾聚在一起听阿拉伯传统音乐。新娘新郎,盛装,一晚上换好几套。黎明来临,新人在亲朋好友的陪伴下,去清真寺。

大德倒更喜欢乡下的婚礼。新娘骑着骡子或马,周围跟着一大群女人,唱着告别的催人断肠歌。新娘被带到庭院,新郎在那里等她。女人们唱着跳着。新郎和亲朋、家人,向孩子们扔干果。晚上,接着跳柏柏尔舞,ahouach 或ahidous。

不是爱这新郎,大德才喜欢婚礼,她只是喜欢婚礼。所以女友乡下的婚礼,她能去的都去。那是她们无忧虑少女时代的结束。各自结婚,忙于家庭,她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了。她成了只在这个深深庭院活动,全身心献给这个家的女人。

我本准备用待女友母亲、阿姨的态度来对大德,谁知几次下来就和她熟谙得不分辈分了。也不好分,我比努儿大十岁,比大德小14 岁。我这“白捡来的女友”,“从女儿手上抢来的女友”让大德“变了个人似的”。她邀请我住到她家。我再三的犹豫被她再四再五的劝说,被努儿一旁的煽风点火打动,于是进了这亲切却仍陌生的阿拉伯家庭。大德打扫有三张单人床的客房,欢快无比:“虽然就你一人,但不知怎么,好像觉得有盛宴似的。这家里有过一些聚会,但没有一次客人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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