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比这么做更好的了,”母亲又加重语气说。
“我也这么看,”牧师说,“可我刚这么说,他妈就差点儿哭起来,”听他的口气挺委屈似的。
“她关心孩子们什么了?”女人说,“她只想着他们的工资。”
“我觉得她是想让儿子在家陪她,”路易莎说。
“没错儿,她是这么想的,可那会让他像那哥儿几个一样学会酗酒,”母亲反驳说。
“杜兰特家的乔治就不喝酒,”女儿不服气地说。
“那是因为他十九岁上在井下让火烧了个半死,他吓坏了。当海军把酒戒了总比挨一次火烧再戒酒强得多。”
“没错儿,”牧师说,“一点不错。”
对此,路易莎同意了。可是她对小伙子一下子离去许多年感到气愤。她也才十九岁呀。
三
玛丽小姐二十三岁那年,林德利先生得了场大病。那时家里穷到了极点,用钱的地方太多,进项儿又太少。玛丽和路易莎小姐还没有求婚者呢,她们哪儿来那样的机缘?在阿尔德克罗斯她们一个够格儿的小伙子也遇不上。而她们挣的那点钱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滴水罢了。这种没完没了的贫寒和无望的苦挣,生命空虚的可怕,让姑娘们寒心了,也麻木不仁了。
林德利牧师卧病不起,就得另请一位牧师来主持教堂的工作。恰巧,他一位老朋友的儿子正赋闲家中,要三个月后才去上任做牧师。他表示愿意无偿地来此地教堂工作。人们都热切地盼这小伙子来呢。他二十七八岁,是牛津大学的硕士,论文是罗马法方面的。他出身于剑桥郡一个世家,有些私房钱,还没成家呢。他要去北安普敦郡的一个教堂供职,薪金不菲。这时林德利太太又举新债,压根儿不在乎丈夫病不病,该借还得借。
待马西先生驾到,林德利一家人不禁大失所望。他们期盼中的是个手执烟斗,声音浑厚,比家中大公子悉尼举止文雅的年轻绅士。可来人却瘦小枯干,架着眼镜,比十二岁的孩子大不了多少。他腼腆至极,相见无语,可又那么自负。
“真是个小怪物!”林德利太太第一眼见到这位紧扣教士服的年轻牧师,心里就暗自大叫起来。也因此她这些天来头一回感谢上苍赐给她的孩子都这么模样儿可人。
这年轻牧师没有正常人的感知能力。他们很快就发现他缺乏健全的人的感情,可思辨能力很强。他是靠这活着的。他的身材之纤小,叫人匪夷所思,可他却心智不凡,他一加入人们的谈话,就立即变得左右逢源、抽象高妙起来。没有由衷的惊叹,没有强调真理,也没有什么个人信念的表达,只有冷淡和理智的陈述。这让林德利太太无法接受。她每说一点什么,这小个子男人就会看看她,声音细弱地斟词酌句一番,教她顿觉如坠五里云雾,恨不得在地上寻缝钻将进去。她感到自己是个傻瓜,干脆三缄其口算了。
可是,她内心深知,这是个尚未婚配的绅士,他很快就要拿上六七百镑的年薪了,管他人怎么样,手头宽裕就行!这人可真是一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这二十二年算是把她的情调儿全磨光了,只剩下贫困折磨的痛苦了。所以,她看中了这个小个子男人,认为他算得上挣体面钱的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