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的女儿们(中文版)(4)

“没准儿他一参军还能出息了呢,”牧师说。“参了军,就甩了那些坏哥们儿,再也不酗酒了。”

杜兰特家的儿子里出了好几个臭名昭著的酒鬼,艾尔弗雷德也难说不会那样。

“这话说的,”母亲叫了起来,“他凭什么不能喝几杯?酒钱又不是偷来的!”

牧师被噎住了,他觉得这话中有话,是在暗示他的职业和仍然没付的账单。

“不管怎么说,平心而论,听说他当了海军,我很高兴,”牧师说。

“行了,林德利先生,就冲我一年比一年老不中用,他爸又不怎么干活儿,您还高兴?你还是去为别的事儿高兴吧。”

说着说着这女人就哭起来。可她丈夫对此无动于衷,吃完一顿肉饼又喝起啤酒来。随后他转身面朝炉子坐着,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反正我对那些在海上为上帝和祖国效力的人都肃然起敬,杜兰特太太,”牧师固执己见地说。

“说得好听,敢情干那脏活儿的不是你儿子,”女人尖酸地说,“不是自个儿的孩子,说出话来就是不一样。”

“要是我有个儿子当海军,我会为他感到骄傲。”

“算了吧,人跟人哪儿能一样呢?”

话说到这份儿上,牧师起身告辞,顺手放下一卷纸,说:“我带日历来了。”

杜兰特太太打开纸卷看,脱口说:“我就爱点颜色儿艳的。”

牧师没理她。

“带上给钢琴师的捐款,”女人说着起身从壁炉台上拿了装钱的信封进到店里去,回来时信封已经封了口。

“我只能出这么多了,”她说着递过信封。

林德利先生走了出来,衣袋里装着杜兰特太太给路易莎小姐教钢琴的报酬。他就是这样挨家挨户地上门去送年历,这是老一套了,十分无聊。最教他感到烦恼的是他得跟那些半生不熟的人一遍遍打招呼。送完年历,他总算回到了家。

饭厅里炉火不太旺。林德利太太正歪在沙发椅上,她这几年可是越来越胖。牧师正在切着冷羊肉,矮胖的路易莎红光满面地从厨房走了进来,玛丽小姐则端了蔬菜上来,这姑娘肤色偏黑,却长着洁净美丽的前额和漂亮的灰眼睛。小孩子们小声说着话,可他们并不那么高兴。这屋里的气氛似乎很不热烈。

“我刚到过杜兰特家,”牧师一边递着一份份的羊肉片一边说,“听话茬儿,好像艾尔弗雷德是偷着跑去当海军的。”

“当兵对他有好处,”病病恹恹的林德利太太粗声粗气地说。

路易莎正在照料最小的孩子,听到此,抬眼看看母亲,表示不爱听。

“他干吗这样儿啊?”玛丽问,那声音低沉而好听。

“可能是寻点儿刺激吧,”牧师说。“咱们感恩祷告吧。”

孩子们都坐好低下头去感恩祈祷,祈祷一完就又都抬起头来听父母谈他们爱听的那件事。

“他也就这回做了件正事,”母亲声音低沉地说,“省得像他那几个兄弟一样成为酒鬼。”

“他们家也不人人是酒鬼呀,妈,”路易莎强嘴说。

“就算他们不是酒鬼,那也不说明他家教养好,沃尔特·杜兰特可是丢人现眼出了名。”

“我跟杜兰特太太说了,”牧师狼吞虎咽地吃着说,“他这么做算是最佳选择。他这个年龄正是最危险的时候,正好走得远远的,省得受诱惑干坏事。他多大了?十九?”

“二十,”路易莎说。

“都二十了!”牧师重复道,“当兵对他大有好处,让他遵守纪律,树立责任感和荣誉感,没有比这再好的事儿了。不过—”

“不过,唱诗班缺了他,我们会想他的,”路易莎说,那口气像是与父母意见相左。

“可能吧,”牧师说,“可我宁可听说他在海军里平安无事,也不愿眼看着他在这儿染上坏毛病。”

“他染上什么坏毛病了?”路易莎执拗地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路易莎,他跟从前不一样了,”玛丽不紧不慢地说。路易莎闻之耷拉下脸来。她想否认,可她心里又明白玛丽的话不错。

在她心目中,那小伙子是个善良、有感情的乐天派,他总教她感到心里热乎乎的。自打他走了,仿佛这些天天气都变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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