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丝不挂说起 (5)

[附记]

这篇文章校好后,今天早上看到《联合报》说:

[合众国际社英国布拉德福26日电]约一千八百人昨日参观一个艺术展览会,该展览会上所悬挂的三幅裸体画,上周被禁,昨日又重新挂起。据官员们说,通常星期天的观众只不过二三百人,因这三幅画,突增至一千八百人。

经过英国艺术协会的抗议后,警方准许重挂。该协会曾表示,如不准悬挂那三幅画,即停止此展览会。

这条有趣的小新闻,可算是现代时潮中的一股小逆流了。(1962年8月27日)

[后记]

一、《由一丝不挂说起》原登《文星》第五十九号(1962年9月1日台北出版)。发表后,我读到1934年1月8、9、10、12、13日的天津《大公报》,有“菁如”的一篇《北平妇女服装的演变及其现状》,收集材料不少。文中指出北平妇女服装的六次沿革是:

第一,宽衣大袖时代,

第二,窄身高领时代,

第三,短袖短裙时代,

第四,短衣长裙时代,

第五,长短旗袍时代,

第六,西服及半裸体时代。

这篇文章的结论是:“三十年中,北平妇女服装比较显明的经过了这六种变迁。”

二、《文星》第六十二号(1962年12月1日)刊有艾健先生的一篇《面对一丝不挂》,是从一个学医的观点来讨论健全的性心理的,可以参看。又《文星》编辑部曾收到一封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留学的中国学生署名为“特号老顽固”的来信,对我这篇文章提出严重的抗议,他说:

……近来翻阅台湾报刊,觉得台湾之崇美心理已经到达了“变态”的地步,尤其是一般自认为“现代化”的人。

当一个民族,尤其一个曾以它的文化站在世界最前面数千年的民族的青年们,只是因为三百年的落后与百余年的屈辱,而丧尽了他们的自尊与信心的时候,后果将是可怕的。

……今晚“有闲”,再读《文星》,发觉比“好大言”更令人悲伤的是,有少数自认为“现代化”的人们,却忘了什么是“现代化”了。假如认为他们所崇拜的人们的女人脱光了衣服,而我们的女人也必须跟着脱光才算是“现代化”的话,那么人家中饭都改吃冰凉的三明治,而我们的中学生反而吃蒸热的便当,也实在太不“现代化”了。我虽然只在高中、大一时念过一些“子曰”、“诗云”,此外没有钻过旧书堆,可是我至少知道每种文化都有其特有的发展方向与方式。假若说人家从裸体像发展到脱衣舞而我们没有就该惭愧的话,那么我们更应该觉得惭愧的是我们太早发明火药、纸张、印刷术、磁针、地震仪……太早发展了天文学、数学、严密的政治制度……因为伟大的“现代化”的鼻祖们反而要转借我们的文,这对我们而言岂不更可耻?汉朝以前的人还不知穿裤子是不光荣,而现代女人当众脱掉裤子倒是“最文明”的事;伟大的心理、伟大的逻辑……

虽然我的房中也贴了一张所谓的“裸体艺术”,但是我还是不懂“找不到裸体艺术欣赏的观念”有何不对的地方?是否有文化就必须有“裸体艺术”,不然就不配称为“文化”呢?

……中国只是落伍了三百年,中国的文化中可以骄傲的东西远比可耻的多,我们需要向人学习、吸取的是那些使他们强大、富裕的东西,而不是由他们的强盛、富裕所造成的使他们趋向颓废的生活方式。先生,你是舍本求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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