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两个男人仍在案前沉默,最后是于墨挥的咳嗽声打破了凝重的氛围。
“其实要怎么做,咳咳……你心里已有数了,就按你想的做吧。咳咳……对了,之前你书信问我讨要潘云谷墨,后来便没有下文,可是已解决了麻烦?”
“不错,此事已了,你不必再挂在心上。”
当日见陆子修谎称贼人失信,未能带回潘云谷墨,二叔果然是惊讶多于惶恐,入夜便独自去轻红楼寻找映秀姑娘,得悉映秀姑娘已经赎身离开,大发雷霆。这监守自盗的戏码一试就穿。陆子修实在没想到二叔竟会如此大胆,骗自家人的钱财不说,还敢拿贡品做注。
二叔扑在他脚下号哭不止,一会儿说他入官场被师爷设计赌输了所有俸禄,一会儿又说疏通上头需要大笔钱财,偏陆老爷与陆子修都不支持他弃商从政,只得出此下策。
二叔发誓日后定当谨慎为官,再不会动任何歪念,陆子修才将潘云谷墨归还,算了却此事。只希望二叔真是心口合一,说到做到。
见陆子修脸色越发凝沉,于墨挥也不做追问,他抱着手炉起身,道:“我看时辰不早了,我也要去忙自己的事了,翠娆还等着我办完差事早些回去。”
翠娆,就是那个能牵动墨挥所有喜怒的女子。
陆子修至今还记得于墨挥随翠娆离开的那个雨天,描花的纸伞下女子一袭天青色的衫子,纤细的腰肢袅娜,淡淡的眉,淡淡的唇,盈盈的眼波在她凤目中流转,比那细密的雨水还要水润,她挽住墨挥的时候柔媚温顺,的确让人心生怜爱,却让陆子修欢喜不起来。
只因她带走了他五年的良师,五年的挚友。
“墨挥……”陆子修迟疑着,最后只是说了句“保重,多注意身体。”他知道墨挥这几年来越来越畏寒,每到冬季必会染上风寒,可是现在已然入春,天气渐渐回暖,他的咳疾竟还未见好转。
还有那夹杂在青丝中隐隐的白发,他记得墨挥不过长他五岁,曾经淡看世事不理红尘的人,转眼竟操劳至此。
于墨挥淡淡笑着,待下人们为他披好厚厚的鹤氅,撩开帘帐去了。
陆子修唤来木叶:“把简二小姐带着丫鬟逃婚的消息散出去。”
“少爷?”
陆子修不理会木叶的惊呼声,继续说:“就用我们自己酒楼的伙计。一定要让人知道是简二小姐悔婚在前,陆家上下震怒,与简家恩断义绝,知道吗?”
“那……那赎金一事……赎金还付不付呢?”
陆子修捻着腰间的佩玉,负手立于窗前,喃喃自语着:“是啊,赎金还付不付?”
绑匪也会这么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