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江楼月》 身陷匪寨待赎金(4)

简丹砂醒来的时候,琅天正坐在她的侧首细细地擦拭小刀。他已脱去了那身粗布麻衣,换上了藏蓝的袍子,扣上了蟒蛇皮的腰带,那大把的胡子也神奇地没了踪影,露出他真实年轻的面容。

“醒了?把粥吃了,再把药喝了。”他指指案头的两只碗,却没有端起的意思。

简丹砂的神志慢慢收回,按着床缘勉强撑起身子,将碗拨弄到眼前,勉强将勺子抬起,就一小勺一小勺地吃了起来。等到吃得差不多了,已费了好一段工夫。

琅天没有看她一眼,小刀在他手里转了又转,刀锋映着他的脸时明时暗。

“我还以为你会砸了药碗,拿着碎片扑上来。”

简丹砂倒回床上,默默拉好被子,闭起双眼,沾满暗黄药渍的唇紧紧抿着。昨日是她太冲动,那样的不智之举,她不会做第二次。

琅天嗤笑一声,刚要站起就听简丹砂问他。

“敢问琅大当家觉得我值多少赎金?”

琅天坐回去,扯开大大的笑容:“简家的二小姐,陆家三子即将过门的媳妇,以陆简两家的财力,怎么也值三千两。”

三千两……

三千两可以是一家大酒楼十几年的营收,也可以是穷苦人家几代人的花销。多少人连见都没见过三千两的白银。

而她,竟值三千两。

“如果你们拿不到这三千两,我又会是什么下场?”

“这算是小看我们?”

“不,是你们太高看了我的价值,到头来让当家的失望羞恼。”

“敢情你是不知道你未来夫家真正的底子。你可知道陆家有多少田产、多少房屋?除了面上最大的茶叶买卖和酒楼,陆家暗里还有多少银楼钱庄,在扬州、太平、镇江有多少属于陆家的商铺?这生意往来远至西域、远至漠北。陆家祖辈里头还出过参政,出过学士,到现在还有不少官家的人脉。三千两,哼,就是一万两,他们陆家三两天的工夫就能凑得到。”

简丹砂还真不知道这些,对陆家,她知道的只有陆子修。陆家的雄厚家底的确让人震惊,这应该也是简家千方百计要挽回这桩婚事的最大原因。简家对外是一派风光,内里却渐渐衰败,大不如前了。只是明白这些又如何?陆家除了陆子修,其他的于她又有何意?

“你既能把陆家查得那么通透,怎么不再多查查呢,查查我,查查这桩婚事,查查……”简丹砂猛地顿住,姐姐的死闹得满城风雨,只要在江宁稍一打听便能知道,简家那些没脸没皮的事也不难打探。江宁府一带这么多富商巨贾名门千金,他们又为何把目标定在她身上?

“我到底值不值你们绑架……”简丹砂心中惕然,她竟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

琅天道:“我查得够多了。不然怎么会大费周章把你带到这里?”

简丹砂喃喃着垂下头,再抬起时,一双眼里已收敛起所有的狐疑。欲探寻真相的渴求盖过了恐惧。

她定定地望着琅天道:“既然如此,可下了勒索信,定了交付赎金的日子?”

琅天突然欺近,近到可以数清简丹砂发颤的眼睫毛。小刀在简丹砂的脸上比画着,寒光从刀锋亮到刀把。

简丹砂屏住呼吸。

琅天一眯眼,手起刀落,她头上的发簪连带一束头发落入他的掌心。

简丹砂微微喘息着,拉高的被子遮掩不住颤抖的身躯,散下的青丝半掩住她惨淡的脸色,沿着起伏的被褥垂落至床边,漾着丝缎一般的光泽。

琅天猛地撩开她的发捧起她的头。四目相对中,失望划过琅天的眼,但很快被隐去。

他闭一闭眼,松开手,说:“女人太倔强没有半点好处,柔弱一点才能惹人怜惜。”

望着合起的屋门,简丹砂软倒在墙根,长长地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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