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2)

也许,二十世纪最时髦、最闪光、最诱人的字眼是“全球战略”、“国际市场”、“地球村”、“人类文化”、“世界文学”……与其说这说明人们已经养成站在人类的立场全方位地思考的习惯,还不如说是表达了人们对“整体意识”的追求。十九世纪以前,人们可以孤立地谈论某一民族的文学而大致不影响其论述的准确性;而在二十世纪,世界文学的初步形成,要求研究者具备一种“世界眼光”,即把本民族的文学发展放在“参与世界上的事业”(鲁迅语)这么一个参照系中来考察。强调“整体意识”,并非主张“上下四千年、纵横五大洲”的宏观研究。关键在于思考的角度,而不在于研究的范围。我的“整体意识”,不外是在东西方文化的碰撞中,考察作家心理状态、创作倾向与审美趣味的变迁。表面上仍是作家作品论,实则隐藏着笔者对这一段文学运动的基本看法。大题大作,才气学力不够;大题小作,未免有点近乎吹牛;小题小作,又实在不甘心;于是有了本书若干“小题大作”的文字。

谈“文化碰撞”当然离不开比较方法。这里实际交织着两条线,一是“中外”,一是“古今”。要讲清这场碰撞,非同时抓住这两条线不可。于是除了已蔚为奇观的“中外比较”外,还有未登大雅之堂的“古今比较”。“五四”新文化运动,本身就不是一场纯粹的文学革命,“五四”一代作家也很少是纯粹的文学家,他们对外来文化的借鉴远远不限于文学。这就决定了我们对这场文化碰撞的研究,立足于文学,着眼的是整个文化。于是除了不同时空的文学之间的比较外,还有同一时空中文学与艺术、文学与宗教、文学与思想等的比较研究。

最后,有两点必须说明:

第一,严格说来,“东西文化碰撞”的提法并不精确。对“五四”作家产生深远影响的外来文化,很难简单归结为西方文化,我们起码可以简单划分出①欧美文化,②俄苏文化,③东方文化(日本与印度)等三种主要文化类型。只不过“五四”一代作家习惯于把“中外文化”的冲突,说成“东西文化”之争。故尽管本书论及印度文化对中国现代作家的影响,仍沿用“东西文化碰撞”的说法。

第二,围绕“东西文化碰撞”的总主题,尝试从不同角度、用不同方法考察不同对象,好处也许是视野较为广阔,缺点是不成体系。文章粗率编为几辑,论述的问题主要为:①近、现代知识分子的心态;②文艺的民族化倾向;③不同艺术之间的互相渗透。

集中大部分文章是我在中山大学攻读硕士学位时写的,得到我的导师吴宏聪、陈则光以及饶鸿竞等诸位先生悉心指教。特向他们表示谢意。

一九八五年七月于北京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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