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阿初……我的初。你怎么样了?”闻讯而来得四太太在红儿的陪伴下,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阿初赶紧笑着迎过去,说:“这是做什么?好像我得了一场大病似的。”
“你还胡说。”四太太凑近了来看他。心疼地说:“你干吗要惹他?生出这无妄之灾。”
“谁敢惹他,他不讲理罢了。”阿初说。“又不是第一次。”
“我保证,阿初。”四太太含着眼泪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阿初,再也没有下一次了,绝对没有。”
阿初看着四太太,心生感动,他很想告诉四太太,她像极了自己幻境中的母亲。
傍晚时分,荣华到“墨菊斋”来给老余拿消炎药。原来阿初事先跟她约好的,今天送药过去,偏偏阿初今天忘了这件事。所以,他一看见荣华就恍然有所悟地说:“该死,该死。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害二小姐跑一趟。”
“那有什么,我跑你跑,还不都是一样。”
“他还住您哪里吗?”
“我叫阿福给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阿福一直以为是我开车撞了人,比我还担心呢。”荣华笑着说。
阿初把药递给荣华,说:“他现在不发烧了吧?”
“略有些低烧。你脸上怎么了?”荣华关心地问。
“不好意思。”阿初有些尴尬。
“是我大哥吗?”荣华试探地说。“我一直听说他脾气不大好,有暴力倾向。”
“没有这么严重。”阿初笑起来。“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我自作聪明,自作自受。”
“为什么呢?”
阿初不好明说其事,他想着替雅淑留点薄面,毕竟自己还要面对雅淑,当然,也许面对的是她的唾弃。
“权当是自己的错,该当家法吧。”阿初自言自语地笑笑。
“家法?法字怎么写?”荣华问。
阿初提起笔来,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法”字,示意荣华看。
“古体怎么写?”荣华继续问。
“古体?”阿初想想,提起笔,写了更大的一个“灋”字。
灋 古体的“法”字
“怎么解?”荣华的眼睛里不自觉地泛起一丝钦羡才华的光泽。
“灋,刑也。水字旁寓意公平,平之如水嘛。”
“那么廌呢?做何解?” 荣华故意巧妙地提笔把“廌”字圈起来。
阿初没有荣华的机心,他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廌是中古代时期传说中的独角兽,生性正直勇猛,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它会用角去顶,所以,它的下面是一个去字。”阿初接过荣华手中的笔,在“去”字头上画了一个向上顶的小箭头。
“去顶!很形像。”荣华说。“可是,你为什么不顶?”
“什么?”阿初冷不防被荣华射了一箭。
“你也遇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为什么不顶?”
“他是少爷。”
“这不公平。”荣华严肃起来。
“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阿初把羊毫笔轻轻投掷到砚台上,溅起黑色的墨珠。
“你看这些四溅的墨珠,本来它们在砚台里沉睡着,像一滩死水,你的笔无意中搅动了它们,墨水不平了,有了些许波澜。事物‘不平则鸣’,所以它们肆意地飞溅,随意绽放在桌面。”荣华把羊毫笔挂上笔架。说:“墨珠尚且要争,你为什么不去争取你应有的合法权益和地位?你为荣家付出了很多辛劳,为什么从不想到索取应有的劳动报酬?你牺牲了很多属于自己的利益,甚至是自尊。你一味忍让我哥哥蛮横的行为,其实是‘害’他。一个不出去工作,根本不知道辛劳为何事的人,本身就是社会的‘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