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前度杨郎今又来(5)

“他说什么?”阿初有几分好奇。

“他说,谢谢你,阿次,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一点也听不懂。”

“我想,他也许认错人了。”荣华平静地说。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满庭院的时候,老余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而另一个潜伏已久的秘密和危险,却已悄悄向阿初的四周袭来。就像人们口中常说的那样:该来得迟早要来。

上海金融界大亨杨羽柏的公馆坐落在愚园路的花街上,在寸土寸金的上海,拥有如此豪华的建筑,更显示出他主人的背景和奢侈的生活。

今夜,是杨羽柏为她的女儿、千金小姐杨思桐举办的生日宴会,邀请了各路名流和杨思桐的同学、好友,整个公馆被霓虹灯包裹的喜气洋洋,可谓:火树银花不夜天。

阿初开车,载着荣荣开进杨公馆的一刹那,他感觉到一种诡异的熟悉,那宽广的绿油油草坪,空气中弥散着雅致裙摆上的气息,端庄、华美的住宅,匀称整齐的柱石和阶梯,最显眼的就是那充当天然走廊的弯曲阳台,阳台上站着三三两两的贵族淑女和绅士,洋装和东洋伞成了装点夜色的明星。

阿初在侍应生的指挥下,将车停在草坪侧,他下来,亲自替荣荣打开车门,一只华贵的水晶鞋先探了出来,荣荣弯腰走出车门,她主动挽住阿初的胳膊,两个人向主楼走去。

主楼的阳台上,有人用精致小巧的望远镜朝下看,小姐们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看,杨少爷!”汤少棋小姐先喊了出来。“思桐,你哥哥今天真帅。”

“我哥哥?”

杨思桐端着半杯鸡尾酒半信半疑地将身子俯在阳台上,她的眼光突然凝固住了。她的手指开始顺着楼下阿初的身影移动。

“怎么样?”汤少棋问。“我没看错吧?”

“令人不可思议。” 杨思桐的目光几乎锁定了阿初的一举一动。“这个人不是我哥哥!”

“你说什么?你仔细看看。”

“不用看就知道。我哥哥走路从不低头,也不会在女孩子面前赔小心。”

“万一他喜欢那女孩呢?嗨,是荣荣!真令人难以相信。你哥哥喜欢荣荣。”

“我哥哥根本不认识她!” 杨思桐说,“何况我哥哥现在国外。”不知为什么,她底气不足的补充了一句。

“他应该受过良好的西方教育,你看,他的举手投足都表现出了他良好的修养和绅士风度。可是……” 汤少棋远距离欣赏着阿初。

“可是荣荣对他颐指气使,似乎彼此身份不同。” 杨思桐显然在暗示。

汤少棋不以为然。“荣荣最喜欢在社交场合炫耀她爱情的成功,她本身就是个自恋狂的典范。不幸的是她天生的傲慢所衍生的往往是其他女人的妒忌和男人的厌恶。”

“包括你?你妒忌她?你不是暗示我你喜欢……喜欢我哥哥那种类型?”

汤少棋不回答。

“你真的确定他不是你哥哥?可不容置疑的是,你哥哥和他的确很相像。”

“是啊,这种看见哥哥的感觉,让我感到恐惧和不安。” 杨思桐喝完了杯中酒。

“你不打算下去看看?”

“不,——为什么不?”瞬间改变主意的思桐,把高脚酒杯放到了阳台的扶手上。

杨家主楼内通道迂回,上下贯通,室内富丽堂皇,雕塑、彩绘一样不缺。门窗拉手也全用紫铜开模制作,空铸梨花窗栏。

阿初顺着扶梯往前走,忽觉头昏目眩,脚步漂浮起来。高悬在大厅顶上华丽的吊灯,散发出令阿初感到恐惧的光芒。

“你怎么了?”荣荣问。

“不清楚,可能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你昨天晚上做贼去了?”荣荣嗔怪了一句。

“荣荣!你今天打扮的好漂亮啊。”杨思桐和汤少棋在楼梯口恭迎。

“不敢劳动寿星。”荣荣欢快地跑上去,她们唧唧喳喳地议论彼此最新潮的服饰。阿初索性一个人靠窗户站了,远眺外面花园的风景。

他看见远处一大片翠森森的竹道,朦胧中心里仿佛一片空白,无限悲哀从心底深处涌来,难道自己的内心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荣荣,你今天的舞伴真帅,你从哪里挖到的金矿?” 汤少棋问。

荣荣抿着嘴笑。“是秘密。”

“荣荣,你的鞋子很精美啊,这种样式真不常见。” 思桐暗讽荣荣穿的鞋子样式土气。

“怎么?你也对我的鞋子感兴趣?这可是真水晶制作的。”

“与其说我对你的鞋感兴趣,不如说我对你的舞伴更感兴趣。你不觉得你应该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这好办,阿初……”等荣荣回头叫阿初的时候,阿初不见了。失踪了。

有一种冲动,莫名其妙的冲动,促使阿初盲目地向“秘密”的边缘走过去。随着梦中常见的景物一步一步推进,他控制不住兴奋的血液在身体中潜滋暗长。他穿过狭窄的竹道,看到一座年久失修的佛堂。黑色的两扇门虚掩着,门上长满了青苔,门环被露水润湿了。这里蕴涵着一种独特的幽静,是任何喜气的氛围都渲染不到之处。阿初不知为什么,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迎面袭来,驱使自己去推开这两扇门。不,不仅仅是好奇心,仿佛是一种欲望,是他一踏进杨家大门就想要知道的一种不可思议的欲望。他想要知道些什么呢?或是得到些什么?他不知道。他推开了门——

门里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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