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匆匆赶到“墨菊斋”时,正好是夜里十一点。“墨菊斋”的灯还亮着,荣华借着光亮隐隐约约地看到阿初在洗漱,她略为整理了一下头发,从容镇定地敲响了“墨菊斋”的房门。
“是谁啊?” 阿初问。
“是我,荣华。”
“二小姐?”
荣华听得屋里揪毛巾的声音,一会儿,门开了,阿初十分惊奇地看着荣华。
“怎么?我脸上不干净?”荣华问。
“不,我看您浑身是汗。二小姐找大少爷吗?他在大太太屋里住着……”
“我找你!”荣华说。“我求您帮忙。”
阿初笑了。“二小姐,您骂我?有事您吩咐。”
“我有位朋友受了伤,他在我房里,我希望您……”荣华话音未落,阿初折回房去了,他提着一个医用急救箱出来。
“走吧。”阿初说。
不过,当阿初第一眼看到老余的伤势后,他才知道,治疗的困难比想像中难度大得多,这个病人正面临死亡的巨大威胁。
由于阿初戴着医用口罩,老余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觉得这个人的身影十分熟悉,
分明在哪里见过。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二小姐。”阿初把口罩取了下来。失血过多的老余迷迷糊糊地有些幻想出现。他看见,杨慕次站在他面前,他惊讶。
“病人必须马上送医院抢救。”
“他不能去医院。”荣华口气坚决地说。
“为什么?现在时间宝贵,对病人来讲,分秒必争。”
“你行的!你帮帮我!”荣华恳求阿初。
“我是医生,但我不是神!病人受的是枪伤,伤势十分严重。他身体里有两颗子弹,一颗射入肩部,嵌在他锁骨里。另一颗更麻烦,射在他颈部,好在射入时没有直接打破他的血管,所以没有引发大出血。不过,取出来风险很大,因为子弹压迫着他的动脉,一取就可能因动脉破裂造成病人大出血而导致死亡。你懂吗?他现在需要马上去医院动手术。”
“如果他去医院,他一定会死!我也会死!”荣华神情严峻地说。“你懂了吗?”
阿初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一个女性如此从容地谈论死亡。
“现在分秒必争!请您工作吧。”荣华在下命令。
“我怕有意外……”
“不会有意外,相信你自己!”荣华鼓励阿初。“开始吧。”
“我需要你协助。”阿初说。
“从现在开始,在这间屋子里,你说了算。”
“好。准备麻醉剂、止血针、白药、棉球、酒精,恐怕医用酒精不够用,你去小厨房,拿写白酒来……你什么血型?”
“我不知道。”
“一会我替你验,希望你的血能用,他需要血浆。”
一个小时后,两颗子弹头都被顺利地夹了出来,随着医用手术镊子轻轻一松,第二颗子弹跳进白色弯盘里所发出的悦耳的“咣当”声,宣告了手术的成功。
阿初将老余的伤口清洗之后,洒上白药,然后替他包扎起来。
“他需要静养。”阿初说。
“谢谢您!”荣华因为替老余输了血,所以显得有气无力,脸色苍白。
“是您救了他!没有血液提供,他必死无疑!”
“是啊,幸亏我是O型血。”荣华脸上有了笑容。“这件事,希望你尽快忘记。”
“有什么事发生吗?我不记得了。”阿初笑着否决了曾发生过的一切,本来这件事太过荒谬。自己居然会在一个毫无医疗措施保障的屋里,给垂危病人动手术。
“阿……”老余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句子。
荣华走过去,俯耳倾听。过了一会,荣华满脸狐疑地站直了,默默看着阿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