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罗伯特的悼念会(3)

但有一个人在他刚死之后的几天也来看过我。

“你就是格蕾丝。”那是罗伯特的母亲。罗伯特的母亲有和罗伯特一样满头梆硬的红鬈发,“我叫莉娜·麦金托什。很高兴见到你。”

我们面对面坐在成人活动室里。罗伯特的母亲从墙边拿了把椅子,摆成面对面的形式。她用两只十分美好的手,握住了我的好手。我们的膝盖顶在一起。莉娜·麦金托什穿着灰裤子和一件同色上衣,每条裤管上都有一条笔挺的裤线。我的胳膊放在她的腿上,透过裤子柔软的质地感觉到了男人一样的肌肉。我低下头,看见她穿着一双又细又长的黑色男式系带皮鞋。

“我听过许多关于你的事。”

罗伯特的母亲仔仔细细地打量我,于是我也抬起头看她。她戴着斑点图案边框的眼镜,后面的小眼睛像石板一样灰。她脸上的皮肤是苍白的,头发虽大体与罗伯特一样,但更短,也更稀。

“罗伯特很喜欢你。”她继续说。

她说这话时,我的豆子眼眨巴了一下。两行咸咸的、湿湿的细线沿着双颊滑下来。

霍利老弟 ?我可喜欢了。詹姆斯·狄恩 ?波提切利 ?牛津联足球队?格蕾丝·威廉姆斯?噢,对对,我可喜欢了。真的特别喜欢。我想象着爱卖弄的罗伯特一边用他的长手比划着,一边用不利索的嘴吐着这些词句的样子。

她要办一场追悼会,罗伯特的母亲继续对我说,仿佛我俩是一对一起筹备生日派对的姐妹。就在医院的小教堂里,她想要我提提建议,帮帮忙,她想把人们都请来。

“你也得来。”她仿佛说,而且她肯定说了,“他是心脏病发作,格蕾丝。我花钱请人做了尸检。这事我们谁也不怪。”

她应该把这话去对丹尼尔说,丹尼尔好一阵不肯说话了,到最终开口时,只说他毫不怀疑这事是他造成的。

他这么对我说时,我们正坐在工具棚里一个废弃的兔舍上。他就是在那里陷入沉默的。

工具棚里灰尘很大,很暖和。埃里克拿走了鸟笼,在一面墙上装了架子和一张可以翻起来收进墙里的工作台。他计划弄一间暗房,说想办个摄影俱乐部。

罗伯特的自行车靠在木板墙上,就在我们的对面。

丹尼尔后来终于说话了。“我怎么知道不是我拉的呢,格蕾丝?”他问,“怎么知道不是我拉了他,或者拽到了绳子?”

丹尼尔枯槁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他的声音在嗓子里藏了太久,刚跑出来时既干又哑。

“我知道。”我说着,把好手放在他的后脖颈上,安抚着他缩着的肩。

丹尼尔避开我。他不爱我碰他这个地方。于是我重新将手放回后脖颈,四指保持静止不动,用拇指在脖颈上那个温热的小坑里按着、搓着,就像拇指肚是一只小小的手掌。

我知道丹尼尔什么错也没有。我当时在场,正好在看,也看见了。而且,我后来也知道了心脏病的事。我将这件事告诉丹尼尔。我一字不差地记住了罗伯特母亲说的话——她说“谁也不怪”。

两周后,追悼会举行了,又过两周便迎来了圣诞节。我们都去了追悼会,包括丹尼尔。大家挤在小教堂里,一开始几乎没人发出声音,因为罗伯特的母亲希望我们这样。并不是全然肃静,但是不吵,委实不吵,直到合唱环节。先唱了埃里克选的歌——《希望之神》,多亏他帮忙游说,追悼会才获准举行。大夫们本来不想为罗伯特举行追悼会,他们说这样会重新唤起大家的悲伤。布莱克本小姐停了几天课。托比哭得很伤心,且仍在固定的时候毫无必要地打开大门。埃里克除了帮忙游说,其余时间都待在铁皮屋里,几乎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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