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欠她的,她却欠他的,有一日她定会偿还他。
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帐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高声道:“额仑娘,我猎了只肥狍子,烤着大家尝尝,喷香呢!就等你们了。”
额仑娘飞快地瞟了连长安两眼,诡秘一笑,眉眼弯弯,用胳膊肘轻轻地撞了撞她,悄声道:“是扎格尔来啦,你还不快出去?”
连长安立刻从恍惚中收回思绪,简直哭笑不得。扎格尔便是初来乍到险些酿成大祸之时,救她一命的青年。胡人远比汉人直截了当,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自她留在了商队中,他便隔三差五以各种理由跑来,连长安就是再驽钝十倍,也不难明白他的心思。
可她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在她从今往后的人生之中,根本没有留给情爱一分余地。
“额仑娘,今儿个再赶赶,这块皮子就能做完了……”她苦着脸,推脱道。
谁料那胡妇一伸手,早就将她手中做了多半的毛领子夺了去,粗糙的老脸笑成一朵花,“什么大事!可不差这一阵,就是不做也使得。扎格尔喜欢你呢,他是个好小伙子,快去快去!”
连长安眼看误会加深,真真无奈至极,看来现下不把事情说个清楚透彻,往后只有越来越麻烦。她思索片刻,已打定主意,叹息一声,正色道:“额仑娘,不瞒您说,我已……有了婚约。”
额仑娘果然讶异,问道:“那你男人呢?”
连长安心中一颤,咬牙回答:“他……他因为某件变故……死了。”
额仑娘长出一口气,呵呵笑道:“那就好办,不碍事的。反正他活着也不见得比扎格尔更好。”
连长安双目圆睁,真真是无话可说。
额仑娘忽而提高嗓子,对帐外喊道:“扎格尔,你先回去吧!我和常姑娘一会儿就到!”
传进来的声音果然轻快得仿佛要飘起来,“好,额仑娘,一言为定!我可留着狍子腿等你们啊!”
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远了,额仑娘回过头来,对连长安道:“听我一句话,常姑娘。长生天给女人心,给男人胆子;给女人羽毛一样的巧手,给男人铁一样的胳膊,为的是什么?就是让男人女人在一处的,就是让男人女人互相依靠的!你现在还年轻,你不懂得。等你有一天明白了,一晚上一晚上独个儿睡着,就是裹着再好的毛皮也暖和不过来呢!”
连长安起初还怔怔地听着,可听到后来独自睡云云,猛然醒悟过来,一张俏脸瞬间通红,烧得发烫。她恼恨额仑娘擅自替她做主,更恼恨她言语无状,心中又羞又气,偏偏梗着脖子想不出半句应答的话。末了,她好不容易才硬生生地挤出一句,“为什么?你不就是独自一个人?偏把我想成那种……那种……我就不能跟你一个样?”
额仑娘哈哈大笑,满脸都是自得,“我?我嫁过三个响当当的汉子,我生了四个硬邦邦的儿子。我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要不是我家小子和扎格尔是好安达,我从他还没马鞍高的时候就看着他长大,我还真想和你争争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