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怀箴本来一脸不耐烦,几次险些发作,可听到最后,突然抬起头来,神色诧异万分,以及……满眼掩不住的惊喜。
连铉并没有看她,犹在叹息,“忠心能干,叶洲本是最好的人选,实在可惜了。”
一时间,愠怒、得意、疑惑、惊讶,种种神情在连怀箴脸上忽隐忽现,交相辉映。她撇了撇嘴,心中依旧不以为然。但很明显,连铉以“宗主之位”为条件她非常满意,以至于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出言反驳的是另外一个人,声音缓慢而冰凉,“不必谈了。我与你们,无话可说。”
连铉彻底愣住,短短半日之内,平素貌不惊人的大女儿,竟让他连碰几次钉子!气愤归气愤,其实也不是没有一丝欣慰的,原来她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软弱可欺,原来这个没有莲印的庸才,也有着与众不同的地方。当狠则狠,毫不手软,从连怀箴的局里跳出来还能反将一军,胆量、决断甚至还有隐忍,样样不缺,原来这丫头远比自己一向以为的有用得多了。
很好,非常好。只有这样,才像是连家的后代。于是他彻底改变主意,这一次开始认真打算如何送她入宫,如何扶她安安稳稳地坐上那个皇后的宝座了……可是她,竟然不知好歹?
“在我娘的牌位供入连家宗祠之前,没什么好说的。”连长安的语气极淡,却强硬笃定,毅然决然。
连铉半晌没能反应过来,他实在弄不清楚这个女儿究竟是太聪明还是太蠢。连怀箴已率先发作,声音从齿缝之间挤出来,恶狠狠地道:“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的底线就是如此,一向如此,从未改变,也不打算改变。”连长安半步不让。
“连长安,你莫逼我!”
“逼你?”连长安不怒反笑,“我逼你还是你逼我?”
“够了!”连铉断喝,强自按捺住满腔怒火,承诺道,“好,爹答应你,若你能在凤位上坐稳,生下太子的那一天,便是你娘的牌位回到连家的时候。”
连长安微一迟疑,随即点头。要让对方做什么,先要证明自己有用,这道理她懂。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双方各退一步,也算公平合理。
连铉望着她的目光终于现出一丝欣赏。原来他没看错,的确孺子可教。
现在变成了连怀箴不依不饶,兀自道:“我不答应!”
连铉脸色一沉,“箴儿,今夜你胡闹的账爹还没和你算呢。这是我和你姐姐之间的事,你若再任性,就到祠堂里跪着去!”
“什么姐姐!她根本就不是我姐姐,她是那贱女人背着你和别人生下的野种!你倒好,还要把那贱女人供起来。”
没人料到她竟怨毒至此,连长安只觉得胸口一股滚烫的火涌上来,噎得喉管焦沸,几难喘息。连铉更是暴跳如雷,一耳光狠狠地抽在连怀箴脸上,怒喝道:“你胡说什么?还不住嘴!”
连怀箴没有住嘴,她反而叫得更凶了,“她若是连家人,就显出莲印来啊!她若是连家人,为什么吃了紫瑞香,此刻还能站在这里装模作样?”
连铉高高举起的手掌猛地顿在半空中,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动了……你竟私自动了禁物?”
连怀箴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眼眶里泪光盈盈,语气却丝毫不肯放软,“我亲自用密钥开了内库取的,亲手下在她的茶水里,站在窗外,亲眼看着她喝下去,哪里会有错?莲花血百毒不侵,唯有紫瑞香可以克制,中了紫瑞香者必然人事不知,昏睡四五个时辰,周身血脉逆行,迅速衰弱而亡。纵然是爹你都不能幸免——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我带叶洲过来看什么?谁料到她竟然好端端的,除了说明她没有一滴连家的血,还能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