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派对(17)

宝马X5的前方车台上斜靠着一块过塑的单双日通行牌照,是茉莉下午送来的。

茉莉做他的地产经纪已经七年多,他海归后第一家公司的办公楼就是她帮忙找的。茉莉分寸一直把握得好,每次见她既有公事公办的干脆利落,又有故知旧交的稳妥踏实。而且在家瑾交往的商界女性中,茉莉是唯一不招小弦贬损的。并不是因为茉莉不漂亮,而是她精明、目光长远,懂得像家瑾这样的客户长期利用价值更高,而培养长期客户的关键之一是要把客户的女眷也打理得服服帖帖。比如那次“助理事件”发生后第二天,小助理那对甜蜜的酒窝就从茉莉办公室彻底消失了。

除了汽车牌照,茉莉还抱来一个半人高的绒毛福娃,金黄色,说是送小弦的。公寓里明显只有家瑾一人闲居的迹象,茉莉见了,却也不问什么,这就是茉莉的好处。

茉莉的交易价钱是家瑾那两张足球决赛门票。他听一个出租司机说过,足球决赛票在网上炒到三万块一张,但他无所谓,他那些奥运门票,到时说不定都像开幕式门票一样报废了,趁早让茉莉拿去做人情,而他至少在想去大食代吃羊肉水饺的时候不必担心街上是否叫得到出租车。

地下停车场车位逼仄,X5委屈地挤进一个空位。家瑾下车的时候,怕碰到隔壁一辆奔驰的车门,小心翼翼把门推开一半,然后侧着身子才勉强挪出两辆车之间的夹缝。

“吱——”一辆方头阔脑、霸道如坦克的黑色克莱斯勒刹车,差点撞到家瑾。家瑾正想发作,张开的嘴又合上了。从克莱斯勒开门下来的,又是那两个俄罗斯男人。

“果然是你,把那个给我!”刺青声音压得很低,伸手要抓家瑾右手握着的车钥匙。

“为什么?”家瑾从前散打训练的反应力还在,一抬手挡住了刺青,却没来得及回避络腮胡从左边砸来的拳头。

是他拳脚不如他记得的那样好使,还是俄罗斯男人的拳脚远比他想象的快、重?家瑾脑袋“哄”一声,眼前似有黑鸦飞过,身子向后歪去,撞到后面的奔驰上,尾骨碰得生疼。疼痛如一根救生索把他吊在昏沉与清醒的边缘。

“敢泡我们老板的女人!”络腮胡的声音像洞穴里的回声。络腮胡顺势掐到他脖子上的手却是一把再真实不过的铁钳,骨节突兀、汗毛森严。家瑾不能动、不能说,却还能想:奥尔加是他们老板的女人?他们的老板不是奥尔加的叔叔吗?谁在说谎,奥尔加还是络腮胡?

络腮胡的铁钳越夹越紧,家瑾有些透不过气,危机中却更清醒,记起从前学过一招被人掐脖子时的脱身之术,双手无奈都被络腮胡摁得死死的——车钥匙当然早被刺青拿去了——腹肌,对,借腹肌还有大腿的爆发力。家瑾暗中使劲,企图扭动身体,劲却怎么也使不到点子上。近年来频繁的应酬到底让他的身体付出代价了,家瑾绝望地想,感觉筋疲力尽,像一只肚皮朝天的螃蟹横七竖八地被络腮胡钳制在不知是谁家的奔驰尾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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