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派对(16)

“没有,我今天没看见伊凡诺娃小姐。”张小姐改用英语。

两个男人嘀咕几句俄语,转身走了。

工程师很快调整好电动窗帘,又蹲在水池下敲敲打打,还拧开粉碎器检查,没发现故障。最后他在水池漏水口堵了一个黑胶盖,对家瑾说不用的时候别打开,新修的大楼下水道难免反味,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家瑾却完全没在意工程师的叮嘱,甚至没注意到张小姐和工程师何时离开了。那两个俄罗斯男人为什么一直纠缠奥尔加?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的思路在这条线上逡巡,一团迷雾向他飘来,他闻到其中令人不安的气味。

然而与奥尔加草草道别造成的第二个后果,却要到第二天晚上才逐一显现出来。

八月九日肯塔基

银色宝马X5行进在长安街上,穿透暮色中翻滚的尘埃,平稳如小弦均匀细微的呼吸。

打坐的时候,与家瑾有关的景象仍然会闪现在小弦的意识中,但她已不像开始的时候,不由自主卷入其中,以至牵动情绪身心,打断已经深入的冥想。她渐渐学会了旁观,潜行在意识的边缘。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该来的来,该去的去,执意要放下,岂不又生出另一番执著?

她仿佛坐在家瑾身边,像他们从前一道去谈生意,或者,忙碌终日后一起出去吃宵夜。她由他把握方向盘,随意开到什么地方。在北京创业那些日子里,有太多令她心神不宁的人和事,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放心,感觉安全。

家瑾此刻却为何躁动不安?被纷繁的思绪覆盖压迫,沉重投影在脸上,却毫不自知。她能感觉到,不安如石缝间的一股细流,隐隐约约暗自滴答。

她静静观看,后视镜中一辆黑色轿车,宽大厚重,彰显着美国车的霸道。家瑾加速,黑车也加速;家瑾右转,黑车也右转;家瑾抄胡同小道,黑车消失片刻,却在家瑾回到主道的瞬间再现。黑车如一道黑烟尾随,诡秘中透着凶险。

她不禁伸手,要去推家瑾,提醒他。冥想中断。

看清与修习并不等量。看清的是目标,要达到目标以至超越目标,却需要漫长的修习,她不过刚刚起步。小弦双手垂落、舒展,再次叠放腹前,她紧一紧盘结的双腿,让启动的念头平息飘散。X5的车轮无声碾过呼吸、意念。

八月十日傍晚北京

晚饭的时候,家瑾驱车去东方广场,因为在电视里看到一盘羊肉饺子,腾腾热气似乎从屏幕中冉冉飘香到他的客厅。他说不准自己眼馋的是饺子还是围着饺子谈笑风生的那伙朋友。

他这次来北京,除了茉莉,还没同任何熟人联系。很多朋友都知道他和小弦为看奥运买银泰,现在他一个人出现,肯定少不了询问。但老婆出家这种事,向谁说得清楚?最后他选定去东方广场楼下的大排档吃饭,有许多人陪着,又不必向谁掏心掏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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