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邺城也已经得到了曹操的死讯。太子曹丕万万没有料到父王死得这么突然。曹丕一直生活在这位伟大的父亲的阴影之下,如今父亲突然死去,他才发现,之所以觉得自己生活在阴影下,是因为父亲那并不伟岸的身体一直都在荫庇着自己。如今父亲已逝,不知将有些什么样的突来风波,又会有怎样未知的恐惧?
曹丕骨子里亦是个纵情之人。昨天,父亲还言笑晏晏;今天,父子便人鬼殊途。尽管曹丕玩腻了权谋变诈,看惯了阴谋诡计,一想到与父亲在一起的历历往事,仍然情不自禁,放声痛哭。
请太子殿下节哀顺变。
咦?这不是仲达的声音吗?你怎么会在这儿?仿佛听到司马懿的声音,曹丕顿时感到心里踏实,抬起泪眼望去。
原来是太子中庶子司马孚,司马懿的三弟。司马孚来曹丕身边已经三年了。
司马孚一如他兄长般老成稳重,所不同的是有一种澄澈清新的气质。司马孚以一种近乎训斥的口吻说:“君王晏驾,全天下都在盯着太子殿下;您理当上为宗庙,下为万国,主持大局,怎么能像匹夫一样哭孝?”
司马孚说话还是那么不中听啊!曹丕收敛眼泪,用哭过的更加清澈的眼睛看着司马孚:“卿言是也。”
曹丕不哭了,邺城的百官却依然三五成群地扎堆痛哭,不知是表演给曹丕看,还是真伤心。司马孚转向百官,声音提高一个八度,厉声道:“今君王去世,天下震动;当务之急是早立嗣君,哭有什么用?”听了司马孚的呵斥,百官肃然。
稳定情绪,这还只是通过了曹操之死的第一个考验。曹操死前,秘密派出快马召一个人来洛阳,而这个人现在已经领着军队来了,也给曹丕和司马懿带来了第二个考验。
来者正是鄢陵侯曹彰。
曹彰是曹丕的二弟,自幼勇猛好兵。他虽然早就宣布退出太子之争,冷眼旁观,但是感情上倾向于曹植。父亲死前,他正坐镇西部重镇长安。接到父亲派来的快马召见,曹彰连忙整束行装,往洛阳赶来。途中,得到洛阳方面的消息,曹操已经归天。曹彰痛哭一场,急忙赶到洛阳。
曹彰先找到弟弟曹植,煽风点火:“父王临死前紧急召我回来,估计是想要立你为王。”沉浸于丧父之痛的曹植,对政治早已心灰意冷,继续消极退让:“不可。袁氏兄弟就是教训。”
曹植无意王位之争,曹彰却难以咽下这口气。他对曹丕争夺太子之位时的阴险伎俩多有耳闻,所以要替弟弟打抱不平。曹彰头脑发热之下,直接赶到丧事现场,找到主管人贾逵,质问:“先王的玉玺在哪里?”
问玉玺,很容易让人误会有异志。只有豪爽的曹彰,敢明目张胆毫不忌讳地问出这么一句自惹嫌疑的话,但贾逵却不得不郑重回答:“太子在邺城,国家已经有继承人了。先王的玉玺,恐怕不是您应该过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