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时候并不知道苏联解体,并不知道南方讲话,尽管这些是那个时代最重要的事情,尽管这些事情将潜在而深刻地构成我们的成长环境,影响我们的一生。
小时候的司马懿也一样。
我们今天可以自由选择人生道路,比如做科学家,做老师,做公务员,做小卖店老板……司马懿面对的道路则很简单,他和所有世族的子弟一样,都以读书和做官为唯一目标。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学而优则仕,仕有暇则学。
朝中无人莫做官。从司马钧到司马防,整整四代人一直都在朝为官,都做到了二千石的郡守级地方长官。二千石是个坎,但是司马懿的祖祖辈辈们已经花费四分之三个世纪给司马懿搭建好了突破这道坎的入仕人梯。
只等司马懿最后一跃。
司马懿这代人入仕的确比父辈们顺利得多。比如司马懿的大哥司马朗。
司马朗比司马懿大了八岁,但早已经是河内郡的名人。
据说早在司马懿出生的那年,九岁的司马朗就干出了一件载入史册的事情。当时,有位客人来拜访司马防。那位客人在交谈的时候老称呼司马防的字,这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表现,毕竟论起来那位客人是司马防的晚辈。小司马朗一本正经地对客人说:“不尊重别人的亲人,想必也不会尊重自己的亲人吧。”(慢人亲者,不敬其亲者也。)客人闹了个大红脸,连忙道歉。
司马朗再次载入史册,是在十二岁去应童子试的时候。童子试,是本朝一个选拔神童的制度,专门选拔十二到十六岁之间的神童。监试官看司马朗身材高大,完全不像十二岁的样子,怀疑他虚报年龄,就质问他:你隐瞒真实年龄了吧?快老实交代,到底多大了?
司马朗正色回答:“我家上上下下几代人都身材高大,我只是基因遗传得好,发育得早罢了,虚报年龄以作弊这种事情,我是不屑干的。”(朗之内外,累世长大,朗虽稚弱,无仰高之风,损年以求早成,非志所为也。)
结果司马朗被录取。
十二岁的时候就通过考试被录取为洛阳太学少年预科班特招生,当时称为“童子郎”。能够在东汉成为太学生,万里挑一;能在十二岁就成为太学的特招生,更是极品中的极品。
几乎可以预见,司马朗的仕途不可限量。
司马朗比司马懿大八岁。可以用一句广告词简单描述司马朗在司马懿面前的地位: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少年老成的司马朗背起行囊,在全乡人的欢送中告别了家乡,去首都洛阳上太学,司马懿则只好在家里接受家学。教导他的,很可能是父亲司马防。
两汉时期,知识普及程度不高,不是每个家庭都有藏书和知识分子的。也就是说,知识被某些家庭所垄断。垄断的知识代代相传,形成家学。家学是汉魏之际传承文化的重要途径。
司马懿的父亲司马防,性格方正,是典型的严父。他嗜读《汉书》,能诵数十万言。司马防家教很严,平日居家极有规矩。但凡司马防所在的房间,不得到命令,司马懿就不敢进;但凡司马防在座的场合,不得到许可,司马懿就不敢坐。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司马懿成人以后(《三国志·司马朗传》注引司马彪《序传》)。司马防有八个儿子,在老爷子的严格教育之下都成才,当时号称“八达”(《晋书·宗室传》)。所谓言传身教、耳濡目染,司马防的修身功夫对司马懿养成沉稳的性格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
司马懿学习的历程,我们也可以猜想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