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我们走!”秦望归像是根本没听见秦斯扬的那声呼唤,自墙上取下剑径自与方中平朝门外走去。
彼时朝霞满天,这日天气明艳晴好,谁也不会知道,一场猝不及防的死别,将以猩红而浓艳的方式,在天黑之前,席卷整片天幕。
5.
秦斯扬在院中挥着剑练得满头大汗,随着夕阳的缓缓西沉,仍是异常安静的县衙让他心里的不安扩散了无数倍。
结果,直到天边的残红几乎要退到地平线后时,方中平才忽然面有豫色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结结巴巴地对秦斯扬道:“斯扬,你爹……你爹出事了!”
秦斯扬愣了愣,悬了许久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我爹出事了?他怎么了?”
方捕头红着眼扭过头去不忍再看他的表情,挥了挥手,示意另外几个衙役抬着两个软布兜走了进来。
第一个软布兜上是浑身都是血的何大人,看起来伤势极为严重。但是紧随其后的软布兜上赫然蒙着一块白色的布条,只是布条之下,那件红色的皂袍立时刺痛了秦斯扬的眼睛。
“秦捕头让我们从凉风山脚一路搜索大人的踪迹后,就自己先上山了。结果我们在山里找了半天才发现山崖下的大人。至于秦捕头他……他在山顶的山神庙里身负重伤……我们……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只来得及说一句什么‘百变银狼’就……就不行了……”方中平说着,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秦斯扬手中的剑毫无预警地掉落到地下,青石板的地面上,剑尖的光芒寒凉刺眼,却不及他眼中冰凉的泪光。
“斯扬,你……你节哀顺变……”方中平话未说完,却见秦斯扬忽然转身往房里走去:“我累了,先回屋睡一觉,我爹回来吃晚饭的时候你们再叫醒我吧。”
“可是,秦捕头他……”
“闭嘴!”秦斯扬忽然红着眼瞪向他,“我说过了,我爹什么时候回来你再叫我!”
他木然地转身穿过院子,却在廊下发现两眼通红的何心洛定定地瞅着自己。
何心洛张了张嘴,秦斯扬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地掩上。
6.
一天一夜了,秦斯扬睡了醒,醒了睡,始终没有人来叫他起床,催他练功。
当月光再次笼下时,他才确信,那个人,原来真的已经不在了。
他的手指轻搭上床架,俯下身半合着眼,像一只饿极的小狼一般,呼吸的声音粗重而用力,仿佛在用力汲取秦望归留在枕席上的气息。
月光下,隐约可见两滴清冽的光芒无声地跌在被子上。他脱了鞋缓缓躺上秦望归的床,将被子拉到头顶,被子下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压抑而闷重的抽泣声,隔着被子传出来。
“斯扬哥……”一个怯怯的女声在窗边响起,秦斯扬茫然回头,这才发现何心洛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门口,双眼肿得如核桃一般,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滚!”秦斯扬如同死人一样苍白的面孔,无喜无怒。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娘死的时候,我也同你一样……”何心洛毫无惧意,滚圆的黑眸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秦斯扬。
“怎么可能一样?”秦斯扬疯了似的冲到她面前,血丝密布的眸中尽是盛怒,“如果不是为了救你爹,我爹不可能会出事的!如果他没有忽然跑来金阳,我们现在一定还在京城过得好好的。他武功那么好,那个什么百变银狼如果不是利用你爹要挟他的话,他绝不可能……”他说着,忽然伸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如果你爹不让我爹留下来的话,他就不会死,都怪你们,都怪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