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鑫培用大烟枪说戏 2

余脸上总是充满笑容的,他又不断送这送那,想直接学戏的意思一点都不露,终于是师父自己坐不住了,他懂得这位徒弟的厉害,他是想让我主动张嘴!他知道我总有自己绷不住的时候!结果呢,还真让他说着了,最后是我这师父主动向徒弟提出:“我教你出戏,怎么样啊?”我后边的潜台词是:“鑫培啊鑫培,你可真不要脸呀!”人家那边回答得多有身份:“谢师父,您说我什么时候到您那儿去?您打算教我哪一出呢?”谭鑫培整个被搁置在郁闷的心情里,好久都没缓过劲来。“那什么,明天晚上,十来点钟,你到某某烟馆里找我吧……”

余一听就心里打鼓:“怎么,您这是要我学戏,还是要我跟您学抽大烟呢?”心里这么想,可嘴上连连应对:“是了师父,徒弟记住了。”

从第二天晚上十来点钟这个时刻开始,谭鑫培正式给余说戏了。说的是《太平桥》,不是重要的谭派戏,但其中也有讲究,真懂得的人是知道这出戏中有“深沉”。谭鑫培就给余说了这出中的一半,就半出。而且谭的身子都没下烟榻,谭就侧身依靠在烟榻之上,用一只大烟枪给徒弟指点了几下,“这儿,应该怎么怎么着;那儿,又应该怎么怎么着……”徒弟眼睛不眨地看着,心思活泛地想着,心说这几招也厉害呢,它们在其他谭派戏里也有不少的显现呢?徒弟心说,“师父啊,别看您现在惜墨如金,等我把它消化好了,就能把您门里的好东西泼墨如雨啦,到那时候,您的女婿或门里的其他人,或许还停留在用抹黄鼻子下边来证明是您的传人哪!”

就从这儿开始,余叔岩下了苦功夫,终于得到了谭门的真谛。把他从师父那儿学过的戏计算一下,一共是一出半。但在谭鑫培的身后,全社会都承认的谭派传人,却是他余叔岩了。到后来,在社会压力之下,谭小培带着虎虎生气的谭富英走进余家大门时,请余“看在先祖的份儿,多提拔提拔富英”,余倒是心境坦然,真想把从谭家门儿里学到的,还传回到谭家门儿去。但这取得与送回的一拿一送,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它需要双方的密切配合,不能光是一边起劲儿一边没劲儿。结果呢,这一来一送没能完美完成。甚至可以说,等余后来传艺,另外的一男一女两个弟子,男的是李少春,女的是孟小冬。由于种种原因,余派的真谛,倒让女性孟小冬给学去了一多半,不仅真,而且深。

这就是历史,谁也不必怪罪,历史就是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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