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菜与面包托盘(1)

宴会之比喻如同一个挂毯,为但丁的思想盛宴提供了一个视觉背景。在那个年代,宴会是一种艺术形式,庄严而精致。主菜有时放于马背上呈上辉煌的大厅。用老话说,这叫“上主菜”,仆人、乐师陪伴,甚至还有杂技演员。在那些最喜庆的宴会上,上菜的间隙还会有娱乐节目,如歌舞或微型古装游行。

在但丁的宴会上,备有14道主菜,即他的14首合组歌,盛于面包托盘,即评论。按待客之道,每首合组歌都是一道美味,精心调制,配得上宾客的身份。我们可以想象每首合组歌都在读者(但丁自己)进入评论部分之前被伴奏演唱过。甚至有可能真有其事。若是如此,那么宴会则更是有趣了。食谱源自《论俗语》,但需要大师级厨师才能做出一桌高档、多样的菜肴。然而,可惜的是,宾客们似乎尝完3道菜后就没了胃口。

第一道菜是“你们用思想推动第三重天运转”。这首诗是他寓言诗体的早期创作。他有意以双重意义写作:旧爱与新欢之间的冲突,而其中,“温柔女郎”缄口不语的形象影射了他哲学研究过程中遭遇的困难。第二道菜的第一句为“爱于我心中诉说”(Amor che nella mente mi ragiona)。和第一首一样,这首诗把听者的思绪引入天堂,让其想象围绕地球旋转的太阳。这是卡塞拉的灵魂在炼狱山下的海滨唱的歌曲。但丁若来到南半球,应该演唱这首诗,因为不论是诗还是随后的评论,都将南半球加以十分辉煌的视觉呈现。实际上,在伽利略之前,太阳的南北运动被称为自然散文最绚烂的段落。为了说明南北半球之间光线分布的变化,但丁让听者想象两座城市,一个位于北极,一个位于南极,中间隔着赤道。奇怪的是,但丁并没有将这两个位置命名为“A”和“B”或“X”和“Y”,而是将其拟人化为“玛利亚”和“露西亚”。他的真实意图可能是想表明他其实并非仅仅在解释天文知识。太阳光交替平均地照耀在玛利亚和露西亚身上。太阳光代表着上帝的力量,分别播散于神圣之恩惠,即圣母玛利亚和智慧之恩惠—露西亚。若是如此,那么,在《神曲》中,露西亚前来南半球的炼狱山搭救但丁则更是顺理成章了。但丁对太阳全年在赤道南北之间位置的理解与解释十分清晰透彻。但丁对维吉尔的解释一点就透,也说明这一点。两人之间的对话被他懒惰的朋友贝诺夸不小心听到,还被友善地挖苦了一番。

在当前的境遇下,阐释自己的合组歌难免让但丁心生怀旧,但能一展诗歌的美妙,对于他的尊严无疑是一种安慰。言辞顺序安排极富乐感,诗行联接十分精致,虽然只在纸上,但曲意十足,只是歌声与乐音早已不在。第二首合组歌是对哲学的颂歌:

她使造她的主愉悦,

主予她无边的力量,

远超自然所达之界。

她有如此品质,

如天堂之欢乐,

非人智之能及,

如烈日之于微光,

我无法直视其光芒,

只片语表心中所想。

诗中所提及的弱光又一次有趣地将“温柔女郎”与圣露西—微弱视力的保护者—相连。但丁正是在解释这些诗句时提及自己的视力如何因常年阅读与观星而弱化。

哲学的女郎让所有卑劣的人相形见绌,她存于推动宇宙之造物主的脑海中:

Questa è colei ch’umilia ogni perverso:Costei pensò chi mosse l’universo.

在《地狱篇》中,露西亚—但丁据说是其信徒—被指定为“所有残酷者之敌”。这个称号类似“让所有邪恶者显得卑微的女子”,此称号在合组歌中指涉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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