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邀请(5)

和所有受过教育的同辈一样,但丁从小就被教导地球是一个圆球,静止于宇宙的中心。围绕地球的有8个同轴轨道,携带七颗卫星,月亮、水星、金星、太阳、火星、木星、土星,以及处于第八轨道的众星座。人们相信,在这之外还有一个第九圈,即水晶天或宗动天,是其他星球原动力的提供者。所有的轨道圈每24小时由东往西环绕地球一周。除每日环绕之外,各星球还会由西往东顺着自己的轨道向后转动,速度不一。金星的运动更加复杂,还会做一个本轮运动,即沿着附属于其主要轨道圈一个更小的轨道圈做运动。这就是哥白尼之前的天文学家们通过肉眼观察,并一代一代传下来对天体运动的基本解释。但丁年少时研修过四学,其中便有天文,应该也受了同样的教育。等他动笔写《飨宴》时,他通过阅读以及自己的观察,已然对这方面掌握了更多的知识。

但丁秉烛夜读,研究手稿,还用肉眼观察星星,直到眼睛觉得疲倦。他说:

星星时常变得模糊,因为肉眼由于自身的弱点或疲倦发生变化、生出颜色、并且匮乏力度。比如, 有些时候,瞳孔的外壳因衰弱而充血时,几乎视线中的一切都变成红色,而肉眼观察下的星星也会因此而带有颜色。因为视力弱化,发生视觉分散,因此,视线中的事物会不再集中,也发生相应的散化,就像湿润纸张上的笔迹一样。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阅读时,会将纸张放在离眼睛远一些的地方,这样图像会更顺畅地进入视线,成像也更完善。连我自己也有体会。我因为勤奋读书而用眼过度,视力因此弱化,导致看星星时,似乎隔有一层白色薄雾。如果眼睛在黑暗凉爽的房间里得到长时间休息,用纯水让眼球清凉一下,我又会重获健康的视力。

天文学对但丁的创造性想象有着深刻的影响。对哲学与神学深刻的理解对他也颇有助益。中世纪观念中的宇宙与现代的仪器与太空探索相比有些狭隘,但在但丁和他的同代人看来,宇宙超越物质,直达无限与永恒。但丁参考的权威人士是阿尔法甘尼(Alfraganus),他是位阿拉伯人,就天文学基础写过一本30章节的论著。该著作基于托勒密法则,于1142年从阿拉伯语译为拉丁语,译者据说是约翰内斯·希斯帕伦西斯(Johannes Hispalensis),译名为《阿尔法甘尼天文学基础》(Alfragani Elementa Astronomica)。该版本通行于中世纪,也是但丁研习的版本。他在《飨宴》中数次提及此书。他在此书以及《新生》中提及的关于天堂的信息几乎是一字不差地从这本书的拉丁语版本译过来的。我们几乎能想象到但丁在书房中翻阅群书的样子,正如卢卡·西尼奥雷利(Luca Signorelli)在奥维多大教堂的壁画中画的但丁一样。

阿尔法甘尼引用了亚里士多德第10层天的概念,叫做至高天(Empyrean),意指火焰层。人们认为该层是上帝的居所,此处既不存在于时间也不存在于空间之中。永恒不变、无穷无垠的上帝创造宇宙时,时间与改变才得以开端。同时,上帝在创造原始物质和物质天堂的同时,也创造了天使,作为自己在自然界的代理。天使的任务之一是对天体施加影响,进而影响地球上的生命。这样,天文学便成了占星术。但丁相信这一理论,但也相信自由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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