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1)

此书提供了审视但丁的新视角。我毕生致力于讲授但丁,传授当时学界认可的观点。但我决定重读但丁的所有作品,尝试作出独立的判断。这项任务十分艰难。当我们踏上这样一个征程时,背负着太多的包袱,因为诸多旧识我仍无法抛却。然而,我相信我在这里呈现的是一幅但丁的肖像,一名诗人、一位政治思想家、一个男人,呈现出众人未见过的一面。几乎每个章节都含有新观念、新见解,很多都惹起争议,有些甚至相当激进。

在我的这些发现中,有两个对传统认知构成了根本挑战。二者皆涉及著名的谜团:Veltro和DVX。第一个谜团是维吉尔(Virgil)所说的预言,第二个是贝特丽采(Beatrice)所作的预言,讲一位领袖即将为世界带来和平与秩序。学者们做过很多博学、聪明的猜测,企图确定此人究竟是谁,但迄今也没有定论。我带着开放的思路,几乎是出于偶然,想到了我自认为是两处谜题的答案。因为过于简单,因此近7个世纪以来,一直受到忽略。我的说法肯定会有人反对,或会有人当下便予以反驳。我希望我的说法至少能引起学术界讨论,以引出更深入的见解,起到抛砖引玉之功用。

几乎关于但丁的每一个事实性说法都被争议过,很多迄今仍未盖棺定论。关于贝特丽采这位但丁深爱的、也是他作品灵感主要来源的佛罗伦萨女孩,学界普遍认可的说法是,她是福科·波尔蒂纳里(Folco Portinari)之女,嫁给了西蒙·巴蒂(Simone Bardi),死于1290年,时年24岁。但也有人说此人根本不存在,是象征神学的寓言式人物。在此书中,我提出贝特丽采在《神曲》(Commedia)中扮演的不是一个,而是多个角色,有些是先前未被界定过的。

据说但丁早年的诗歌被他的朋友—作曲家卡塞拉(Casella)谱曲并演唱:但却没有任何证据支持这一说法。但丁有五、六个或七个孩子:但根据近年的说法,他仅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但丁在巴黎学习过一段时间〔格莱斯顿(Gladstone)甚至相信他在牛津学习过〕:而根据其他说法,他从未出过意大利。有很多据传出自但丁笔下的作品与信件被认为系伪造,而有些仍有争议。但丁和朋友弗莱赛·多纳蒂(Forese Donati)互写的一系列色情十四行诗,刚被发现时,被认定为赝品,但后来又被接纳为真迹,可如今再一次成为争议对象。所有这些众多争议,都赋予传记作者一支自由之笔,但下笔却需要勇气,而非简单地将众观点互相对比衡量,最后却无法定夺。

我重新审视了但丁的一部非主要作品,即他讨论方言俗语写作技巧的《论俗语》(De Vulgari Eloquentia),我第一次意识到,这部书是当作讲义来写的。带着这个眼光去看,便能生动地衬托出但丁作为演讲者的形象。我们突然意识到他能够取悦观众、有模仿的天赋,对口音极具敏感,想象他在博洛尼亚四处游走,注意分辨各区方言的差异。还看出他易怒的性格,观点极端,且对不同意见十分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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