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机大臣绞尽脑汁: 派谁再出使俄国
光绪六年春节前的二十来天里,大清王朝最高层的亲王、郡王、内阁大学士、军机大臣、总理衙门大臣,和吏部、礼部、工部、兵部、刑部、户部的满汉堂官,遵照皇太后的旨意,云集到总理衙门,会商军国大事。这是大清朝开国二百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稀罕事。一时间,京城的翰林言官、清流学士,以上疏言俄事为风光露脸,就连市井的茶馆、酒肆、商号店铺,人们也以闲侃俄事为时髦。丧权辱国的崇厚成了人人唾骂的卖国贼,李鸿章一味求和允约,也被人斥之为“老糊涂”、“老没用”。而被钦定参加王公大臣会商的张之洞,则成为人们议论的风云人物。他的奏疏被文人墨客大段大段地吟诵,清流派的几名核心人物张佩纶、陈宝琛、宝廷等也都名噪一时。
京城的外交政治动向波及各大城市,上海、南京、广州、武汉、成都等地督抚大员也不断上折进言,各陈允约和拒约的利弊。上海最大的英国人办的《申报》,连续发表文章,说长道短,推波助澜。
在这种社会舆论下,皇太后饬令总理衙门前后召开了三次高级会议。会上,主张力拒崇约,严惩崇厚,全力备战的呼声成为主流。参加会议的军机大臣宝鋆、在军机上行走的景廉、总理衙门大臣董恂等在会上都敛声屏气,不敢公开为崇厚开脱。沈桂芬为避免众人对他荐人失误的指责,干脆在家称病,不参加会议。奕受命主持廷议,更不好表示他一贯的求和主张。参加议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明白,主宰会议的实际上不是恭王,而是至高无上的大清掌权人——慈禧太后。恭王所能做到的,便是竭力说服大家保全崇厚的性命,不致把与俄国人谈判的大门堵死。
最后廷议的结果主要是以下几条:一、坚决不允崇厚与俄国人签订的十八条协议;二、崇厚违训越权,擅自签约,情节重大,交刑部按大清刑律定罪;三、另派使臣赴俄,重新与俄国谈判,改订条约;四、做好俄人不予重开谈判或一旦谈判破裂的准备,对俄国可能从海上和陆地军事侵略采取防范措施。
这四条意见,实际上是主战派和主和派妥协的产物。因此,和与战的前景仍然扑朔迷离。对奕为首的军机大员们来说,当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打破僵局,推动再次和谈。
从腊月三十到正月初三,恭王府门前并未显示出往年那种过节的气氛。往年这时候,王府后花园大戏楼要唱三天大戏。唱戏这几天,王府大摆宴席,宾客如云,热闹非凡。可是今年恭王爷早就下了一道“三不”禁令:不请戏班,不唱堂会,不请宾客。说是“国家维艰,一切庆贺娱乐从简”。对王爷的这个决定,局外人还以为王爷打算改变一下王府往日奢侈靡费之风,决心严以自律,勤俭治家;或者是由于王府银库亏空,入不敷出,不得已采取的节省开支措施。其实,奕年节闭门谢客,既不是想重振家风,也不是为了节省开支,完全是没有心思进行迎来送往的应酬。他一直被和谈与备战问题所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