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香涛的奏稿引起清流共鸣 7

“在凯阳德闯进总署一天后,恭王又亲自出马,到俄使馆拜访凯阳德。”

黄体芳的消息使客房内趋于和缓的气氛一下子又热烈起来。

张佩纶的反应最激烈,他讥讽地说:“恭王亲自去见一个代理公使,太有失身份。不知王爷向这位洋大人发表了一通什么高见?”

“恭王深谙洋务,自然不会说出有损国体的话来,但也不会开罪俄国人。他的既定方针仍是‘外敦信睦,隐示羁縻’,先稳住凯阳德再说。”黄体芳只把听来的小道消息简要一说。

张佩纶又冷笑起来,“好一个‘外敦信睦,隐示羁縻’,说穿了,就是委曲求全。我们越是退让,洋人就越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就拿俄国人来说,最近二十年,不费一兵一卒,压我大清签订多少割地条约!《瑷珲条约》、《中俄天津条约》割去我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万顷宝地;《中俄北京条约》、《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又轻易掠去我西北巴尔喀什湖以东大片国土。去年,在崇地山赴俄交涉以前,我曾上疏建议他舍海路,而取陆路赴俄,到伊犁实地踏勘俄军占领形势和边界情况,做到胸中有数而不为所欺。但此折未被采纳,崇地山海路赴俄交涉,签订了一个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里瓦几亚条约》。此次回京复命,这本是皇太后、皇上宽怀,从轻发落。然俄人竟咆哮总署,指责我内政。俄国人一贯妄自尊大,欺我纤弱,逼我订约,割我领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佩纶慷慨陈词,声色激越,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挥起手掌猛一下拍在茶几上,将茶杯里的水颠了出来。他的话,使大家产生了强烈共鸣。

张之洞看看火候已到,也离开座位站起来。他朝大家一拱手,朗朗说:“幼樵兄的一席话讲得太好了,我张某从心里佩服,大概在座的各位仁兄也有同感。眼下,俄国人气焰嚣张,逼我朝廷收回成命,放出崇厚。其目的是强迫我们承认崇厚订立的丧权辱国条约。我们身为大清臣子绝不能坐视不管,无动于衷。”

“依孝达兄之见,我们又当如何举措?”黄体芳问。

“必须挺身而出,向皇太后、皇上上疏陈述利害,建议朝廷绝不能害怕俄人威胁。不但不能将崇厚释放,还应加重处罚。”张之洞果断地说。

“我赞成孝达兄的高见。我们要赶快行动才是。”宝廷建议。

“我们干脆联名上书,这样有声势。”陈宝琛认为。

“依我看,还是每个人单独上疏为好。时下,朝廷内外都称我们是清流派、清流党,我们自己也应尽量避嫌才是。”半天没吭气的吴大澄,翘着胡子说。

“清卿兄所言不差,若我们分别上奏,相互呼应,效果可能更好。”张之洞赞成道。然后他从衣胸内取出一沓纸稿,向大家郑重地说,“各位仁兄,昨日我已草就一篇上疏,今日不揣冒昧,请各位仁兄过目指正。”

张之洞把奏疏交予吴大澄。黄体芳、宝廷、王仁堪、张佩纶等都围拢来。

吴大澄翻开首页,见稿纸上密密麻麻清秀、洒逸的小楷字体,顿生一念。他望望大家,说,“孝达兄的奏疏不短,一一传看太费工夫,不如我给诸位朗读,你们坐下听,怎样?”

大家都齐声赞同。于是各归各位。吴大澄喝了一大口香茶,捧起奏稿大声念道:

司马局洗马张之洞奏,为要盟不可曲从,御侮宜早筹计,谨熟权利害披沥上陈事。窃臣近阅邸抄,因俄国订约,使臣辱命,……臣窃不胜愤懑,谨将此约从违利害缕析陈之。新约十八条,其最谬妄者,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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