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锅人》 后记:以文学的方式(4)

窃以为,本科教学,即使是创作教学也需要两个最基本的要领,一是系统,二是稳定。并且,我认为,创作教学是一个逐步的、慢慢累积的过程。面对应届高中毕业生的一代学员,得采取渐进的方式,即他们特别需要基本的创作方法的训练,要像美术系的学员通常要从画石膏像、画素描开始那样,文学系的学员创作能力的养成应当从基本的文学感觉、描写开始,让他们逐步有了基本的技术方法、有了文学视角与感知能力,再进入基本的文体写作,然后进行作品创作。当然,这个过程中,有些同学会有创作冲动,那就鼓励他们去写。这个时候写出来的东西是有意味的、有效的,就比“逼”着他们去创作要好。逼的结果可能会使这些学生对创作产生一定的恐惧心理、甚至是抵抗的现象,这在多年的教学中已经出现过。

但是,徐贵祥的看法却似乎与我有所不同,他扬言要“找回文学系”,要“以文学的方式推进文学教育,以创作训练推动创作行动,以创作行动推动教学思维,以教学思维推动教学改革,以第二课堂推动第一课堂”。一言以蔽之,他要通过学生的行动和成果来改变文学系的教学风气。他大约真的想让文学系尽快焕发“徐怀中时代”的光芒。为了这个目标,他真的有些“任性”了。

一个典型的案例是,徐贵祥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2013级的同学写开学典礼,并且联系好了刊物,要将7个刚刚离开中学校门的学生作品在刊物上发表,这其实难度很大。因为,他们还没有从中学作文的习惯思路中走出来,一下就让他们“创作文学作品”,这实在有些“拔苗助长”的意思。事实是,在实际的操作中,那些文章被改了无数遍还只是差强人意,离发表的水平有相当的距离。当第7稿拿给我看并要开一个“改稿会”的时候,一翻那些稿子,我的脸都红了。我悄悄地跟杂志社的编辑说,真是不好意思,稿子写成这个样子。至此,徐贵祥不得不采取了极端的方式,他和借调教员、鲁迅文学奖得主李浩亲自上阵,指挥修改,虽然最终发表,文稿质量也说得过去,但是,毕竟勉强过关,显得过于心切。

徐贵祥说过一句有些经典意味的话,他说“聪明的人经常反思自己,愚蠢的人总是埋怨别人”。同这句话相近的还有一句:“赛跑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超过前面那个人,还有一个,就是跟在那个人的后面,踩他的脚后跟。”

显然,徐贵祥属于前者。从不断的试验、与各种观念的交锋中,甚至在激烈的对抗过后,他开始不断地反思与总结。对于创作教学,他的思路也在不断碰撞与交锋中变得成熟而渐渐“靠谱”了。我发现他不再那么极端,那么固执,有时面对面的时候他还是表现出某种霸气,但是过后他能够放下身架来思考。一句话,他变得不那么武断了。他开始倾听我们的想法,他的注意力也在由外而内,他开始接近我们,开始注意到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的价值。

公正地说,徐贵祥还是有胸襟和肚量的。虽然我对他的某些做法还时不时地表示出某种程度的质疑,但在他积极主动地沟通后发现,他其实并不难相处。他曾扬言,谁把事情做好,就是我的盟友:说得冠冕堂皇,却不见行动,就是我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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