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夜,两个身体(6)

即使在晚上,思蓉的嘴唇也红得灿烂。

思蓉不太喜欢眉笔、眼影等化妆品,却对口红情有独钟。有一次念蓉在她的抽屉里发现至少三十支口红,口红们排列整齐,如同挤满抽屉的妖艳的士兵。这也算怪癖吧?电台的直播间里并没有摄像机,她抹再漂亮再动人的口红,也不会有人看见。

“刚才真把我吓坏了。”思蓉说,“导播小强说,我的脸都吓白了。”

“不至于吧。”念蓉说,“就算是真的,也是楚墨出轨,而不是姐夫出轨。”

“我是不放心你。”思蓉说,“从小就小心眼,有什么事又都在心里憋着,从不肯告诉我和妈。楚墨真要出什么事的话,还不把你气炸了?”

“真出什么事也不怕。”念蓉学着思蓉的声音说,“我可以试着与他沟通。夫妻间最难的是沟通,是容易的,也是沟通……”

“去你的。”思蓉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砸下一拳。

思远将饭端出来,思蓉一边吃一边跟念蓉聊些不咸不淡的话题。思远坐在沙发上翻一本过期的《深爱》杂志,却每隔一会儿就要抬头看一眼思蓉,眸子里柔情似水。

——就算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会背叛自己的爱人,思远也不会。他综合了好男人的所有优点,除了还可以再帅些。这是两姐妹对思远高度一致的评价。

思蓉和思远走后,楚墨重新扎进厨房。这次他要为念蓉榨一杯西瓜汁,他说天太热,喝杯西瓜汁去暑。念蓉不理他,去浴室洗好澡,出来,楚墨已经将两杯西瓜汁榨好。

“我想你误会我了。”他将一杯西瓜汁递给念蓉,“你肯定在我的口袋里发现了房卡,以为我在外面做了什么事。”

念蓉往杯子里插一根吸管。

“是这样。昨天我和静秋,都喝得有点多。饭后本想打个车送静秋回家,可是等了很久,也没有出租车。陪她走了一会儿,雨又下起来,越下越大。那时我们正好走到山水大酒店,就进去避了一会儿雨。雨总是不停,静秋喝得太多,吐了一地,又睡着了,我和服务生都喊不醒她。没办法只好开了个房间,让她在那里休息一会儿。把她安顿好,我马不停蹄……”

念蓉喝着西瓜汁,不说话。

“开始没打算叫她。可是饭桌上有个朋友想做茶馆生意,正好我知道静秋想将茶馆转出去。给她打电话,她就来了。”

西瓜汁已经喝完,念蓉将吸管吸得“嗞嗞”直响。

“见到静秋,很偶然。前些日子和楚歌去一家茶馆喝茶,竟然见到她。茶馆是她和她老公的,已经开了两年多。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你多想。再说,有什么可告诉你的呢?静秋现在只是我的朋友,我总不能每交一个朋友,都要向娘子汇报吧?静秋是我的初恋,这不假,可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当初再旺的一团火,也早熄灭了。昨天晚上,真的没打算叫她。楚歌和莫高都在,你不相信的话,现在就可以给他们打个电话……”

“我信。”念蓉将空杯放上桌子,站起来。

“我知道你不信。”楚墨说,“换成我,我也不信。深更半夜的,一男一女喝醉了,去酒店开房……”

“可是我信了。”念蓉走进卧室,踢掉拖鞋。

楚墨不说话了。似乎念蓉的态度跟大吵大闹没有任何区别。悄无声息的吵闹,风声鹤唳的和谐,柔声细语的惩罚。现在,娇小的念蓉看上去“居高临下”。

楚墨跟进卧室,念蓉已经躺下。楚墨替她关掉台灯,紧挨着她躺下,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楚墨支起身体,看看念蓉,伸出手,轻轻抚摸念蓉的肩膀,念蓉转过身去,给楚墨一个冷脊梁。楚墨俯下身体,亲吻念蓉的肩膀和后背,念蓉既不躲闪,也不迎合,冷淡得就像一条冬日的鳗鱼。楚墨的嘴唇沿着念蓉的腰畔往下滑动,终吻上念蓉的脚踝。黑暗里的念蓉将脚抽开,说:“还想不想让我睡觉了?”声音里竟有几丝厌恶。楚墨僵住了,嘴唇却仍然保持着亲吻的姿势,黑暗里,要多可笑有多可笑。他叹一口气,老老实实地躺下,双手抱紧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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