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门帘一掀,韩硕和韩琦并排走来。
“何事?”月杀放下手中的棋子,正身端坐。
韩硕看了看韩琦,颔首道:“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少将军赐教。”
“请说。”
“大军驻扎在这落日原已有三日,兄弟们早已恢复了精力。”韩琦怒视帐外,“那些荆军小儿日日在寨前叫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少将军何不趁此时机一举平定闽关?毕竟我方有十万大军,而诸坚只有五万兵力。”
月杀将两手置于膝上,自有一番威仪,“两位叔叔,可知文氏手中还有多少兵马?”
韩琦和韩硕对望一眼,“属下不知。”
“荆国原有兵力近四十万,其中文氏手中就有二十五万大军。”月杀语调沉沉,似有一种压迫力,“除去在渊城附近进攻的龙家军,我们一路上还将遇到十五万兵马。若再加上他们战时急招的民兵,那便是逾三十万的兵力。如果闽关一战我军硬拼,损失了几万人马,试问进了荆国腹地,又如何面对剩下的敌军?”
半晌,韩琦轻声问道:“可若是这么拖着,就怕还未进入荆国,荆王就已人头落地。”
“那倒未必。”凌翼然懒懒地出声。
“还请殿下赐教。”
凌翼然看了看棋局,开口道:“按说我们是急行军,那诸坚只要守住闽关即可,可是近日他一反常态,主动来寨前叫阵,其中必有蹊跷。若是本侯没有算错,荆国的京畿地区恐怕正在恶战,而且文家并不在上风。所以——”
他转过身,唇边溢出一丝冷笑,“文太后希望外围的援军能早日瓦解,然后收拾兵力北上弑君!”啪的一声,他再落白子,白棋犹如潜龙出海,气吞八荒。
果然,云卿微微一笑,并不诧异。她从棋笥里取出黑子,如壁虎一般去尾保首,一招直插入白龙内腹。
凌翼然黑瞳遽亮,瞅她一眼,又优雅抬手,下出杀招。
“那少将军就打算这么耗着?”韩硕语调微急。
月杀瞥了棋盘一眼,站起身让云卿坐下。他淡然道:“陌上折柳,枝韧反击,欲取之而不得。如今,敌方已躁,花招频频,我军只需静等。不日,战机自现,只需一击,便可大胜。”
韩琦、韩硕对望一眼,齐齐道:“是!”
“这几日营前还真热闹啊。”月杀走到帐外,目光有几分狡黠,“看来荆军休息得很好。”他猛地沉手,布帘落下,将隐隐的叫骂声隔在帐外,“韩硕!”
“属下在。”
“本帅命你从南营中选出一千精兵,今夜潜到荆军大营附近。每隔一个时辰就敲锣打鼓、跺脚踏地,务必要让诸坚以为是我军夜袭。”月杀嘴角划出一个危险的弧度,左颊上的刀疤显出几分戾气,“既然他让我白日里不得清静,那我便要他睡也睡不安心!”
“而且——”凌翼然轻轻放下一粒棋子,偏头笑得怡然,“疑兵一宿,纵使以后再去夜袭,对方也会放松警惕。”
月杀拱手,“主上圣明。”
是夜,荆军所驻的闽关附近突然鼓声大动,喊声大举,如岳摧山崩,震天动地,吓得兵士从梦中惊醒。陡然间,营帐燃起根根火炬,睡眼惺忪的众人披头散发、敞胸露怀地从帐中跑出。
“慌什么!”大将诸坚披着单衣,拎着精钢宝刀走出主帐,身后的士兵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为他着起铁甲。待他收拾完毕,大声叫道:“陈牧!”
一个高大男子抱拳躬身,“属下在。”
“本帅命你带左军先去迎敌。”
“遵命!”
诸坚接过小兵递来的银盔,将足有八十斤的宝刀猛砸在地,黄土里留下一个深深的小坑。他横眉大吼:“其余人收拾齐整原地待命!”
“是!”众将齐喝。
月黑风高,旷野平静。只听一声雁鸣,暗林中又是一阵锣鼓喧天,刚刚暗下不久的荆军营帐再次亮起灯火。
“娘的!还来!”一群大老爷们儿骂骂咧咧地下地,踉跄两步套好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