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小儿,你爷爷来了!有种的出来干一架,不要像缩头乌龟一样窝在里面不敢出来!”
青军大寨外,一阵刺耳的叫骂。
“青国的男人都是没种的!都是上不了场子,甩不起膀子,上不了炕子,制不住娘们的!”
“哈哈哈!”
“早听说云都的男人爱穿老婆的花衣裳,姓韩的你走出来,让爷们瞧瞧!看看你今天穿的是红的还是绿的!”
粗鲁的吼声引得一阵哄笑,云卿举目张望,只见紧闭的辕门外一人圆眼黑面,长相狰狞,须若铁刷。他身后密密地立着数千士兵,一个个挽袖举刀,龇牙咧嘴,好不得意。
是来骂阵的,一连两日按兵不动终于让文氏着急了吗?看来是内战胶着啊,云卿想。
反观自家营内,人人各行其是,不恼不怒不搭理,军纪甚是严明。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哥哥又在思量什么妙招呢?
想到这里她扬起嘴角,忽然腰间传来一阵隐痛。她微微皱眉,疾步向军医帐篷走去。一路上,少不得被人打量。她默默地叹了口气,视而不见,撩帘直入医帐。
大战之前有经验的士兵多会料理旧伤以便奋战沙场,今日帐内人头攒动,数位军医也是忙碌不停。云卿默不作声,站在一旁静候。
“你们看。”身侧一名瘦小男子捅了捅周围排队的众人,低语声传来。
“是丰大人。”
“就是和殿下合帐的那位?”
“啧,够瘦弱的呀。”
“大人。”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抱拳向云卿行了个礼。
她微微颔首。
“不知大人到医帐来是……”络腮胡子问,周围竖起了不少耳朵。
云卿轻轻一笑,“繁城一战伤了腰,今天特来要几贴伤药。”
“哦,腰啊!”暧昧的目光向她直直射来,“快快,还不给大人挪个位子!”几人热情地张罗,将排队的人挤到一边。
云卿狐疑地看了看过分热情的众人,道:“这不太好吧。”
络腮胡子好笑地看着她,眨了眨眼,“大人想是年轻,不知道这腰伤的厉害,这可是个要命的地儿。”
周围人连忙附和,“是啊,这男人最伤不得腰了!大人晚上还是不要太过操劳,以后有的是发挥的机会啊。”
这话有些怪,云卿眉梢微动,并未多想。她走到一位军医面前拱了拱手,刚要启唇,就见那人从药箱里取出几贴膏药。
“丰大人,这都是上好的伤药,您拿去吧。”
“啊,多谢。”她真真感动了,大家都是热心肠啊。
“不过,”军医面带犹疑,打量了她片刻,好意道,“大人年纪尚幼,可千万不要逞强好胜,过于刚猛啊。”
“腰伤啊!”有声音传来,“只有在上面的才会有这毛病,丰大人还真是勇猛啊!”
“唉,看来那五吊钱是拿不回来了。娘的,北营的人净会放屁!”
“可不是,这次赌局老马头算是通吃了。”暗骂声传来,“他爷爷的,没想到这年头弱书生也能当阳。”
云卿脸颊微烫,终于明白他们的言下之意,她拿过伤药,匆匆行了个礼,逃也似的离开医帐。她足下生风便向主帐跑去,一掀门帘,只见自家哥哥正和凌翼然下棋。
棋盘上黑子一条大龙摆在中央,气势沉厚。白子屈居一角,虽然势弱却隐隐露出杀气。从棋风上便可以判断各自性格,哥哥为人端直,行事稳重;而允之留有后手,擅长反击。
啪!一粒白子出其不意地杀入黑子阵中,截断了黑龙之气。
“妙哉!”云卿不禁赞叹。再转眼瞧去,月杀微微皱眉,凝思半晌,竟下了一手败招。
她拢眉而视,定心暗思,半晌恍然大悟,原来是将阵脚换了个个儿。以首为尾,巨龙回身,以退为进,步步为营。
“哼。”凌翼然轻笑一声,瞥她一眼,想也不想地落子。
他这一手,竟借着月杀那招神龙摆尾,将原本在一角负隅顽抗的白子盘活,白龙乍现,两分经纬,真真翻手为云覆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