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兵爷。”引章走到一名守卫面前,从怀里取出一张松青色的帖子,“麻烦您代为通传一声。”
虎背熊腰的侍卫长看了她身后的云卿一眼,取过帖子细细一瞧,恭敬道:“少主已经吩咐过了,韩小姐若到了不必通传,小的自当引路。”
随着侍卫长踏上舢板,云卿举目而视,只见这座十丈楼船共分三层。第一层好似庐舍,有些低矮。上面的一层两翼飞起,好似一只展翅欲飞的鸿雁,煞是气派。再上一层,只见楚天清秋,碧水奔流。她顿觉气吞天地,豪迈之情喷薄而出。
“宝林!”只听一声厉吼,迎着江风走来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他气冲冲地走过来,瞪了瞪侍卫,再瞪了瞪云卿,面色不善,“你怎么随便就放人进来了?又不是不知道少主的脾气!”
“可是……”宋宝林刚要答话,只听老头大叫道,“可是什么可是!今天一早上,江上就行来了数艘画船,又是弹琴又是唱曲的,没见着少主脸色越来越差了吗?你是想冻死你老爹是不是?”他目似利箭,射向云卿,“你就是那位上官小姐吧,老夫劝你还是放弃吧,我们家少主不会见你的。”
“上官小姐?”引章诧异开口,“难道是上官无艳?”
“哼,就知道是你们。”宋老头挥了挥衣袖,“宝林送客!今日少主还请了客人来,不要坏了少主的雅兴。”
“爹!”高大的汉子终于忍不住大叫,“这位小姐就是少主的客人!”
宋老头瞬间僵住,只剩一把胡须在江风中飞舞。
云卿轻轻一笑,颔首示意。
“女子?”老头腮边猛抖,声音微弱道。
云卿有些纳闷地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她是女子啊,很难认吗?
一双老目霎时从寒冬转到了盛夏,宋老头迎着江风,十分艰难地将泪水逼回眼中。“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啊。开窍了,终于开窍了!”
他竟有些呜咽,听得云卿迷惑不解。
“爹,爹!”侍卫长的眼睛眨了又眨,直到宋老头醒过神来,他眼角几乎要抽筋了。
“宝林,你下去吧。这位尊贵的客人,就由爹来侍奉。”老头亲善无比道。
“那小的先下去了。”宋宝林对云卿拱了拱手。
云卿还礼道:“多谢兵爷领路。”
“谢什么,不用谢。”宋老头豪爽地挥了挥手,老脸带抹窃笑,他边走边问道,“不知道小姐芳龄几何啊?”
云卿有些诧异他态度的转变,淡淡作答:“下月就十六了。”
“好,好啊。”宋老头抚了抚胡须,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那小姐贵姓?祖上经营什么?家住何地?可有兄弟?是否婚配?”
再也掩不住内心惊讶,云卿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见她如此,宋老头急急解释:“小姐不要误会,老夫问这些并不是在意门第,只是好奇,好奇。”
扑哧一声,平日里严肃寡言的引章笑出声来。
“小女子姓韩,将门之后,族地莲州,现居云都,有一兄长,暂未婚配。”
宋老头笑得犹如一朵秋菊,脸上的褶子堆到了一起。
“好,好,好,甚好,好得不得了啊!”老头搓手大笑,“韩小姐,不是我老宋夸口,放眼神鲲能比得过我家少主的一个都没有!我家少主相貌英俊,武功高强,身家丰厚,年少位高。最重要的是,我家少主人品好啊,在他三岁那年……”
宋老头边走边说,只差将夜景阑有几条长裤和盘托出了。云卿仔细听着,不知不觉已上到三楼,眼前长空寥廓,风景独好。
这一层仅有三四间居室,宋老头走到当中的那扇门前,轻轻叩了叩房门。
“少主。”他低声道。
风声如怒,房内似无回应。
“少主。”老头并不气馁,继续敲门,声音略带笑意,“您等的人,到了!”
狂风撩动云卿的发丝,她头上的紫玉簪不胜风力,落到了地上。她有些尴尬地抓住飞起的长发,只听呀的一声,熟悉的药香迎面吹来。
“修远。”她抚着发,对夜景阑局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