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去骑摩托车吗? 1

我们还去骑摩托车吗?

文_蓓蓓晃

爱情的圆满,很多时候是靠“消失”去完成的。

把所有相见都寄望于命运安排,把所有占有都看做是一种耽误。这个爱情没有格式,是不是就能永久了?

“等我回来见一面吧,你的生日礼物还没给你呢。”说完这句话,他就此消失,像黑色眼眸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2002年,也许是2003年,我记不清了。其实,严格来说,那次也并不能算是彼此的初次相遇——我时常想,与他的缘分没准儿就是这样时空错乱,无始无终。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我由朋友带着,在闹市区七拐八拐,最终钻入某幢居民楼,来到他家。房子是两居室,其中一间被改造成冲洗照片的黑房;客厅不大,垂挂着落地的绿色窗帘,装饰简单,非常干净,整间房子显得幽暗而清凉。我们席地坐在堆满了松软靠垫的地毯上,喝加满冰块的可乐。

才聊了几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认识你,见过你!”望着我迷惑的双眼,他又解释:“那时候你还很小呢,而且,你应该不记得我。”旋即,转身从文件柜的高处翻出一本相册,走过来紧挨着我坐下,翻至某页。

那是一张120相机拍摄的黑白照片。时间应该是正午,日照猛烈。一个额前有刘海、发辫扎在脑后的女孩站在一块操场前的空地上,照片的左前方。女孩身后有跑动中的人的虚影和低头走路的男孩。她穿着白色运动服,大概刚上完体育课,肥大的裤管卷起来,露出两截肌肉微鼓的小腿;她一手扶在额前遮挡光线,另一只手背到身后(或许藏着根跳绳),眯着眼睛笑。

那个女孩是1998年的我。

关于这张照片的前因后果我已经记忆全无,没准儿是一张抓拍,没准儿自己微笑的对象是更远处的什么人。而他的记忆也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那一年拍了许多中学生的照片,后来参加过一次影展,但我的那张并不在此列。

离开时,互留电话。我笑着跟他建议:“干脆别留了,看看咱们还能不能像这样再碰见。”当然这是句玩笑,我们不仅互留了电话,并且从此开始了长达数年的交往。他将我和朋友一路送到小区门口,走出很远,我回头望去时,夕阳西沉,他的身躯在铁门旁拉出长长的影子。然而下班的人群骤然多了起来,汇聚到一起,恍惚间,他便消失在人潮中了。

那一刻,心底忽然涌起某种奇怪的想法,我们的关系就是这样了,偶然相聚,又蓦然分离,不知何时何地,但又似乎永远都会再重逢。

所谓交往,其实只是每年六七次的见面。他驾着一辆年深日久的本田摩托车,每次,手机响起,听到他在电话另一端懒洋洋的声音,“怎么失踪了你?快让我见见。”之后不一会儿,摩托车的发动机声便响起在我家楼下了。

最常去的是筒子河西北角,河边的小店还没拆,夜晚摆出几张桌子,兼卖百威啤酒和老板娘炸虾片,经常混迹一群外国背包客。我们坐在清凉的夜风里,空气中飘过檀香的气息,那座一再出现在明信片上的故宮角楼只一水之隔,黑暗的纵深处,是绚烂神秘的皇家禁地。天气热的时候,我们都穿着卡其布短裤,赤脚搭在同一张椅子上,肌肤不经意间的触碰,带来如水凉夜里短暂的温暖与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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