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葫芦茶馆,师玉洁、诸葛大爷站起身,互相客气了一番,三人落座后,诸葛大爷给倪布然沏了杯茶,就边喝茶边寒暄起来。话题也自然扯到倪布然工作调动的事儿上。
“我一猜就知道是这事儿,怎么样,心里七上八下的了吧?”师玉洁问。
倪布然点点头说:“嗯,要不这会儿就不到你这里来了。”
“寻求支持来了?”师玉洁揶揄道。
“有这么点儿意思。”倪布然话峰一转,埋怨道,“说实话,我这心里本来很平静的,这事儿传出去以后,给我打电话的、找我谈心的,有人劝我,有人骂我,有人甚至说我要再不改弦易辙就不认我这个朋友了。这几天来,我才真正理解什么叫人言可畏,什么叫习惯势力了!”
师玉洁笑笑:“这也难怪。”接着他问,“你听说过没有,除了我,还有哪个给市委书记当过秘书的人主动要求去学校教书的?”
倪布然瞅他一眼,带点调侃的意味说道:“要说第一,你当之无愧,我是有样学样,算是步你后尘。”
师玉洁自嘲似地笑笑:“我和你的情况多少还是有点区别的嘛。”
倪布然点点头,表示认同。当初,因宦海淳要装点门面,把有点名气的师玉洁招到他的门下,当起了他的秘书。后因师玉洁不愿依附权贵,不愿从一个学者“蜕变”为一个官僚,其个人秉性与那个圈子格格不入,才离开市委的。与倪布然现在的情形相比,确实不太一样。而且听他的口气,他对当时做出的决定多少有点后悔的味道了。于是他心里一紧,发问道:“难道你也会反对我?”
师玉洁收敛了笑容,他呷了口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说:“你是知道的,我在葫芦村小学没呆多长时间,就决定竞选村支书,亲友们和社会舆论的压力,不能说是决定性的因素,但也绝对不是可以忽略的因素。这,你也感觉到了,不然也就不会到我这儿‘取暖’来了。”
倪布然听着听着,心都有点凉了,他原来以为,除了齐思民以外,师玉洁和诸葛大爷可能就是他最坚定的支持者了。如今,师玉洁没说支持,也没说反对,但从他的语气中,他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倾向性。因此他有点失望地说:“这么说,我只好屈服于社会舆论的压力,‘悬崖勒马’了?”
师玉洁眨了眨眼,问他:“你有没有下最后的决心?”
倪布然说:“我去过学院了,当面答应了艾妮和庄院长了。”
“俗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人家了,就不能出尔反尔,反复无常。再说,这毕竟是你自己的事,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选择。你觉得学术研究适合于你,就要当机立断,自作主张。”说到这里,他把目光投向诸葛大爷,“你说呢,诸葛大爷?”
诸葛大爷看一眼师玉洁,然后把目光移向倪布然,慢慢地说:“这些事我也不懂,说不出个啥来。玉洁当初弃官从教,别人都说他年轻气盛,不谙世故,呈一时之快,赌气出了官场。也有人说他犯了什么错误,被人家贬到学校来了。”说到这里,他看着倪布然,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出来,知道的,说你是为了学问弃官从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犯了什么错误呢!”
“可能还有人以为,你给宦海淳当过秘书,让人家把你扫地出门了呢。”师玉洁紧跟着接了一句。
倪布然望着他俩,有点茫然,不知道他俩是支持他呢,还是反对他呢?他不自然地笑笑,自言自语道:“古人说,人尽其才,物尽其力,善之善者也。我还是认为,我做学问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