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黑亮的皮鞋走进体育馆,坐在D区的3排23号上。
妮妮的脸庞写着灯光的颜色,五彩斑斓。
他坐在台下,她站在台上。
妮妮一首一首地唱过来,椰子一首一首地哭过去。
妮妮一首一首地唱过去,椰子一首一首地哭过来。
两万人的体育场空空如也,这场演唱会只有一张票,只有一个听众,他坐在D区的3排23号,这个唯一的座位上。
我的生日是2月8日,四年里有三年在春节,所以生日宴朋友们都会尽数赶到。
椰子很闲,一般来说是最早到的。
他湿答答地进门,收起一枝铁骨出墙的雨伞。
“你看你这过个生日,天打雷劈的。”
椰子之所以叫椰子是因为个子矮,又是南方人。我们在大学里相识,那时候学校里只有公共浴室,喷头下面有个挺大个儿的踏板,踩下去才会出水。椰子矮,体重太轻,层层水雾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蹦着洗,闪闪惹人爱,我们很快成了朋友。
大骏湿着头发推开房门。
“你看你这过个生日,五雷轰顶的。”
他把老婆让进门,老婆身后跟着闺蜜团。
牛奶嚼着猫粮被拎到半空中旋转跳跃不停歇,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你看它多高兴啊!”闺蜜团说。
我从冰箱搬出两箱酒,酒分很多种,醉相也是。
椰子四瓶青岛下肚,搂着马桶说了半夜的情话。我们试图解救他,也解放我们的肾。
结果他大哭:“别拿你们的脏手碰我媳妇。”
大骏两手掐肾:“椰子你要是个男人,就跟那女的表白!”
椰子有个暗恋的女神,showhand了所有勇气要了号码,忘了留下点儿用来打。
磨磨叽叽地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兄弟们急得嗓子起泡。
椰子仰脖干了半瓶,蒙了,啪啪拿出手机按下号码。
牛奶一声“喵”,被闺蜜团从空中放生,一股脑地凑过来按下免提。
“喂?”女神一声娇喘,酒精含量超标160。
“……”椰子太紧张,打了个嗝儿。
“……”女神没怯场,回了个嗝儿。
气氛一时登对。
“当我媳妇吧。”椰子说。
“好呀。”女神说。
电话随即挂断,椰子随即睡倒。
椰子在我家住了一宿。
第二天起床说好多了,挤了一牙刷洗面奶刷得乐呵。
椰子单身多年,如今一嗝儿搞定梦中人,作为哥们儿真是替他高兴得咬牙切齿。
牙没咬完,椰子一脸煞白地盯着手机,奓毛而起。
妈蛋!
他拨错了一位数,昨晚私订终身的女神根本是个陌生人。
那昨晚是谁?你那马桶媳妇?
这时椰子电话响了,昨晚的号码发来了短信。
“下午3点,朗园酒吧见。”
椰子穿了一身西装,单刀赴会。
酒吧的装修比较现代,酒客们看着椰子,感觉不知何时他就能从袖子里变出一只鸽子。
人紧张有两个反应,一是喝水,二是排水。
这两个反应刚好是一个循环,椰子辗转在这个循环里,直到酒吧的门被一个女生推开。
女生膀大腰圆,200斤起跳,站在椰子面前就像棵椰子树。
“昨晚,我真喝醉了……”椰子声泪俱下。
椰子树白了他一眼,扔下一份水单走了。椰子点了一杯美滋滋的美式。
随着一阵咯噔咯噔,一个短发美少女在他对面坐下,看了一眼椰子。
“昨晚,我真的喝醉了……”美少女说。
此时椰子树端着一杯美式出现。
“你不是……那谁吗?”椰子树说。
美少女满面通红,不敢抬头。
“妮妮?”椰子打破僵局。
美少女一下怔住,脸上瞬时变换了几种表情,抓起包转身跑路,宛如包是偷来的一样。
妮妮是个新人歌手。
这是她第一次被认出来,百感交集夺门而出。
第一次被认出来总是很难忘,我也不例外。
那一刻在睡梦中辗转反侧,在记忆的回路中折射反射。
那个忠实的女歌迷激动地握着我的手,眼里常含泪水。
你……就是《犯贱》的那个徐良吧?
我……就是《犯贱》的那个徐良啊。
妮妮从此经常出现在我们的朋友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