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4)

有孩童的声音从屁股后面传过来:

“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

盖运昌在骡子上努力盯着吴老汉的后脑勺,他原先不知道痛还需要力量,它像是一根铁器穿过胸膛一样,竟然需要自己把持住不能够掉下来。身后的苇箔像一群孩子,被风吹得乱了,乱得他心里悸栗。山野道旁有些野菊花开着,草都可以开出花来!双腿夹了一下骡子的肚,重新坐稳当了。眼睛看着日头照下来的黄光问:“那一块地,不适合种豆,性阴,不长庄稼,它适合种大烟。”

吴老汉没有任何表情地往前走着:“适合。”

盖运昌一脸疑惑地问:“那东西什么颜色?”

吴老汉说:“绿色。”

盖运昌笑了笑:“很绿?”

吴老汉说:“很绿。”

盖运昌说:“那东西,不用去依靠旁的就能够得到想要的快乐!”

吴老汉不说话,牵了骡子,沿着土路默默地迈着大脚板走。他有一些年岁了,无论是正面还是后身板子,看上去年轻时候很是壮实,某些地方和盖运昌有些相似。从二十几岁到现在,话少,平常不做事,除去喂牲口,盖运昌出门都由他来牵骡子。两个人有默契,有谁知他们之间有大爱和大恨呢。

骡子走进暴店镇后村。后村上是一片狭小破烂的民房,黑瓦泥墙,能听到屋门吱呀开合声。木门开合处隐约能看到女人,这些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在大会开始前靠做皮肉生意。丈夫们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要养家糊口,知道生存不易,活得就荒唐一些。不明说,都知道。时间长了,三个月的会,和久住的人做了相好,不是女人。是男人和男人。全都是看在女人的分上。

骡子走到铁匠铺前,牵骡子的停下来,扶盖运昌下了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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