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次,一名弦师在给高家兰“遛活”时,高亢处故意又往上拔了几个音儿,这是人品不佳的弦师惯用的“使坏”伎俩,此时高家兰心随弦动,不由自主地向上一唱,只觉得一股热血涌到了嗓子眼儿,他紧咬牙关,依仗自己年轻,总算把这口血生生压下去了。然后放下八角鼓,跑出屋去在外面遛了好几圈,才渐渐平伏下来。这件事放在很多人身上,一定会与弦师拳脚相加,但高家兰却隐忍下来,在他眼中,是不屑与这样的人计较的。他也更不愿因与某人结仇,而放弃票房里的欢乐。在他心里,票房是圣地。
光阴荏苒,转眼到了文化大革命时期,高家兰因历史问题被打成反革命,被人架到凳子上“坐”了数天的“飞机”。他感觉到自己的第二节脊椎骨已经断了。被押回牢里,如何给自己减轻痛苦呢?唱岔曲!自然,传统的不能唱,他把原来的老唱词改成了毛主席诗词,幽绵清亮的声音在牢房里回荡,外面的看守听到了干生气,却拿他没辙。靠着这样的“精神疗法”,数月后,他的脊椎又重新长上了!(高家兰曾让笔者摸过,断处上面形成一个鼓包)
苦难的岁月过去了,高家兰平反了,又重回公安机密部门。在执行行动中,又经历了多次的出生入死,天助勇者,在离休时总算毫发无伤,他说这的确是莫大的幸运。有了闲暇,他更能随心所欲地玩儿单弦了。在艺术上他是一个革新者。旧时的单弦老艺人在演唱有些段落时,常显得冗长、拖沓,高家兰把很多牌子曲重新裁剪,保存精华唱段,但又能随机应变,及时调整。我在儿时常在集贤承韵票房听家兰先生高乐,常唱的岔曲有《皓月当空》《大春景》《秋风阵阵》,牌子曲有《孔雀东南飞》《西门豹》《穷逛万寿寺》《风波亭》《杜十娘》等。票房是十点钟结束,每次都是高先生“攒底”,必在整点把段子唱完,名票刘耀东戏称他为“高正针儿”。 如今已过耄耋之年的他,提起笔来,把自己对单弦的理解整理成稿,现在已写成厚厚的一沓,这也算是他的晚年之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