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谭木石进了约好的那家饭馆,看见干钩于坐着四处看。谭木石摸过去,拍他一下,说:“找什么呢?”
把干钩于吓了一跳,说:“看有没有熟人。”
谭木石坐下点菜点鱼,边说:“看个屁,看了也是白看,我都摸你面前了,你还看不见,别人你就能看见了?”
干钩于说:“百密一疏。”
谭木石点完了,说:“说吧,什么事儿?好事坏事?”
干钩于说:“我什么时候给你搞过坏事了?”
谭木石回头一想,有些不好意思,说:“今天我请吧。”
干钩于觉出谭木石服软的意思,满意地说:“不用,我提议的,我请。”
谭木石还没说话,干钩于又说:“今天这个事,真还说不好是好事还是坏事。”
谭木石问:“这话从何说起?”
干钩于说:“有这么个事情,上面有一个借调到部里的机会,主编安排我去了。”
谭木石说:“这不是好事吗?”
干钩于说:“也不能这么说,这次借调有点特殊。借调的,要由部里集中起来,派往南方,到地方锻炼。为什么呢?我打听了,每年都有锻炼任务,但是部里的工作太忙,抽不出人手来,于是想到借一部分人去锻炼。一般说借调,都是往上,这次借调,却是往下。我还听说了,因为是离京到地方,条件艰苦,因此,有领导发话,这次去的同志,一年回京之后,安排从优。但是怎么才算从优?领导没说,也没有下文件规定,但既然有话垫底,怕也是八九不离十。”
谭木石不知干钩于什么意思,开始拿起筷子捞鱼吃。干钩于也拿起筷子,说:“但是昨天主编变了主意,不想让我去了。”
谭木石筷子一顿,问:“为什么?”
干钩于说:“不知道,口头上说是工作需要。但是他当时想让我去时,也说是工作需要。”
谭木石一笑。干钩于又说:“他让我推荐一个人替我去。本来人事变动的事儿,再怎么着都轮不到我头上。但这事情相当于主编闪了我一下,让我推荐,算是安慰我。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要我推荐,我就想到了你。”
谭木石听明白了,说:“有点突然啊。”
这个事情确实有点突然,好比一个光棍看人娶媳妇,看到最后,众人突然把光棍推进洞房,说新娘归你了。
干钩于一笑说:“是,所以我对主编说,我要考虑一两天,就是怕推荐了你,你又不同意,我不被动了吗?你从吃完了这顿饭开始考虑,到明天中午之前,告诉我想去不想去就行了。”
谭木石说:“好,那先吃鱼。”
干钩于又问他:“你还没有女朋友吧?”
谭木石说:“还没有。”
干钩于不再说话,两个人埋头吃鱼喝酒。
谭木石听到这个消息时,其实就有点想去了。在北京上学加上班,十年了,生活也没个变化,都说北京好,但是没有变化的北京,有什么可留恋的?树挪死,人挪活,我去南方换换水土,说不定还能长上一两公分。不过干钩于在单位里毕竟还是人微言轻,纵使想去,这个事能不能成还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