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 (1)

为什么说到“谭木石幸福极了”,转到下一段就开始说“失恋”?因为谭木石只看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其他,而过分关注自己,则往往只看到表象,所以这种幸福注定不能长久。

谭木石和何安萍常坐的那个窗户外面,长着一棵老梅花树。秋去冬来,眼看是十二月份了。谭木石一天正陪何安萍看书,眼睛累时,眼光不由往窗外的梅花看去。往常谭木石很少正眼看什么花花草草,但是谭木石这一年多来,跟了何安萍混图书馆,又要猜何安萍在想什么,因此心思和目光都细腻了不少,看细微东西的能力与时俱进,已经可以和绣花姑娘媲美了。谭木石看那梅花树时,惊喜地发现,光秃秃的梅花树枝上,竟开出几瓣小梅花。

谭木石轻轻叩一下何安萍面前的桌子,示意她往窗外看,想一想又拿过硬皮本来,写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写完又想一想,又在诗后面缀一行字“梅=萍,谭木石情不自禁”。

何安萍看了梅花和谭木石的那行字,低头一笑,脸分明是红了。过一会儿,那硬皮本子推了回来,谭木石急忙看何安萍写什么,却是:“雪虽输梅一段香,梅却逊雪三分白”,后面也有一行字:“雪=谭,小何不敢独占风景。”

谭木石看了何安萍的这段文字,又沉到幻想和自我陶中,云里雾里的。

时间到了,管理员又开始赶人:“走了,走了,到时间了……”

谭木石、何安萍两人同时起身,像是已有默契,一起出了图书馆。

许多年以后,谭木石还记得那个冬天的晚上。因为有一些北风,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天空的颜色是墨蓝的,一轮金黄色的月亮挂在天空的东南角,月朗星稀,满天只有寥寥几颗寒星——整个天空看上去干净极了。

何安萍和谭木石肩并着肩,坐在图书馆前青藤架子下的石椅上。青藤的叶子已经凋谢了,白亮的月光透过青藤的缝隙射到两个年轻人的脸上。谭木石见何安萍望着月亮不说话,就说:“安萍君,我陪你读书这些天来,收获不少。”

何安萍依然看着月亮,笑一笑说:“我受谭先生教诲,也有很大进步。”

谭木石说:“安萍君你总称我先生,我不敢当,以后可不可以换个称呼?”

何安萍想一想,说:“那我以后也叫你木石君,怎么样?”

要依着谭木石,这几个字可以修正一下,何安萍最好称他“木石”,不带“君”,以示亲昵;或者把这三个字全都抛弃不用,在“谭”字上下功夫,何安萍能称他为“谭郎”或“谭哥”,既确定关系,又不失儒雅。但是谭木石哪里敢说得出口?就说:“挺好的。”又说,“我同何君从来笔谈多,像今天一起坐着说话的机会,算起来不超过十次,颇为难得。”

何安萍慢慢地说:“对,我没有什么朋友,木石君牺牲时间待我如此,小何心中感激。”

谭木石被人感激,心中也充满了感激,一时间,好像何安萍不再是理论上和幻想中的女朋友,而是一位相濡以沫的亲人,他动情地说:“安萍君你不能这么说,我随何君读书,完全是自愿,没有牺牲可言。要说感激,我倒要感激你多一些,我的朋友也不多,也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师兄说得上话,夏天又毕业了,我和宿舍的同学来往不多。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时间过得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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