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 (2)

何安萍“哦”了一声,半天不出声,最后说:“你为什么和宿舍的同学来往少,他们都在干什么?”

谭木石说他与同学来往少,倒不是性格孤僻,难以相处。那是为什么?谭木石所在的系,尽管属于正牌大学,但学风不好,大学生到了大学,次要精力用于学习,主要精力用于谈恋爱。谭木石认识何安萍前,没谈成恋爱,都被师兄干钩于看成鸿毛。谈恋爱的,不算租房在外的,都晚出晚归,谭木石要到图书馆占座,一般是早出早归——与何安萍聊天到晚上十点,回宿舍也算是很早的。谭木石出门时,他们还在睡觉,谭木石晚上回来睡了,他们才回来。因此谭木石很少碰得上他们。谭木石说:“总碰不上他们,都在谈恋爱呢。他们最近可忙了,一般见不着。”

何安萍害了羞,低头一笑,不好意思出声。谭木石又说:“有次系里发伙补,为了领钱,好不容易凑齐几个。他们交流怎么过元旦夜来着……”

何安萍不能免俗,问道:“怎么过?”

谭木石也不细想,说:“有的要去看通宵电影,有的要去香山顶上迎接新年第一缕阳光,还有的说要拉住女朋友的手过一夜。其他人接着说要在那个瞬间和女朋友kiss跨越元旦……”

谭木石顺嘴秃噜,把这个事从光明说到了阴暗,从单纯说到了混浊,从精神说到了肉体,从天长地久说到了一时快活,都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段话了。嘎地停住了,尴尬地不出声。

谭木石想不到,何安萍过了一会儿居然转过脸来,看着谭木石,两只眼睛像是两颗天上的寒星,问他:“……你,是怎么想的?”

谭木石说那些话时,绝没联想到何安萍会有此一问,因此有些紧张,心里一默算,刚才有电影、香山、拉手、亲嘴四种情况,何安萍问的是哪种情况的想法呢?她今天晚上为什么这么问?是随便说说还是早有预谋?不及时回答会不会让她觉得内心肮脏,因此看不起谭木石?心一横,从此嘴巴不听脑子使唤,他的嘴说:“俗!俗不可耐!首先人为地分隔时间,就是愚蠢的。再者大好青年不干好事,却去干人所不齿之事,实在让人痛心疾首……”

何安萍目光闪了闪,问:“你真是这么想的?”

谭木石底气全无,嘴上接着说:“对,就是这么想的。”

何安萍不再说话,又去看青藤枝蔓间冰凉的月光。谭木石心中五味杂陈,也不说话,又看见何安萍已经把手从手套里抽出来,不经意地放在石椅两人的间隙处,月色照在上面,映出乳白的光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何安萍像是轻轻叹一下,站起来,这是要走的意思。谭木石正要起身相送,又见何安萍转过身来,伸出冰凉的手指,在谭木石的额头上点了点,说:“你啊……”转身走了。

谭木石似是被点中了穴道,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何安萍用手指点过的地方,正一圈一圈地向四周扩散着眩晕。谭木石就那么坐着,直到月亮偏西,这才缓过劲来,起身往回走。

第二天谭木石起个大早,去图书馆,准备截获何安萍,把昨天的话谈透。等了一天也没等到,晚上回到宿舍,正在厉兵秣马,班长过来通知,说明天去找毕业论文导师,准备开题报告。

谭木石没有办法,隔日又起个大早,去找导师吴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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