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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碧翻到《 班内特时报 》的最后一页,叹了口气。她可不能被套住,她可不想被迫申请任何这些愚蠢的工作,穿着不适合她的愚蠢的衣服去参加愚蠢的面试,在房间里跟一个陌生人胡说半个小时。她不想在戈尔德斯格林的慈善机构做办公室文员,她也不想在芬奇利中心的照相馆做营业员,或者在维特斯通的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做前台接待。

她想做歌手或者歌曲作者,这是她一直想做的。当保尔每个月有钱打进她银行账户的时候,她还能自欺欺人地说自己是歌手。现在她只是一个破产的无业游民。

她甚至考虑过那些钢管舞和膝上艳舞的广告。她身材很好,也会跳舞。但老实说,一想到要随时把体毛刮得干干净净,把自己弄得光光溜溜,涂成古铜色的皮肤,就让她不寒而栗。更别提如果一个清福德来的叫迪恩的销售员把一张十英镑的纸钞塞进她内裤她会作何感想了。

她已经到了透支的上限,下周一就该交下个月的房租。而她连可以暂时缓解一下危机的信用卡都没有。她从来没安稳到可以申请信用卡的地步,就算安稳过,她也没觉得谁会傻到发给她一张。

那天下午,一辆“康蓝”的卡车停在了房子外面,两个小伙子开始往房子里搬东西,很多东西,装在箱子里、袋子里。她从卧室窗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等他们把卡车的后门关上,开走后,她跑下楼梯。托比正在过道里狂热地拆卸包装上的封箱带。

“这是他妈的……”

“天哪,”托比的手抓住胸口,“吓我一跳。”

“这都他妈的是些什么?”

“东西,”他嘟囔道,“房子里的东西。”

“哇,”卢碧拿起一个皮的废纸篓,看到价格标签,她的眉毛扬了起来,“好东西啊。托布斯。有什么实用的吗?”

“这个很实用,”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把废纸篓夺下,“是个垃圾桶。”

“是个九十五英镑的垃圾桶。”

“这是品质。能用一辈子。”

“那个大箱子里的又是什么?”她的眉毛扬起来,看着靠在门边的一个箱子。

“咖啡桌。”

“哦——让我瞧瞧。”

“等一下。”他说。

“上帝,这跟圣诞节一样,”她说,“让我打开点什么,好吗?”

“不,”托比叫着,把一个透明塑料的地球仪从箱子里拿出来。

“那是什么?”她指着地球仪,责问道。

“看起来像什么?”

“塑料地球仪。但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喜欢。这就是原因。”

“好吧。”她蹲坐下来看了他一会儿。他正把泡沫包装从塑料球上扒下来,看上去有点紧张和脸红。“那个,”她说,“格斯留下的钱……到底有多少?”

托比发出嘘的声音。

“不,真的。我还以为是几千,但真的……看看你买的这些东西。到底是多少?两万?三万?十万?”

托比又嘘了她一下,瞪着她:“卢碧,求你了。我跟你说过了,和你无关。”

“呃,其实,有关。跟我有关,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因为……”她吸了一口气,等到跟托比目光直视的时候说,“因为保尔把我甩了。他不再给我津贴,我彻底身无分文了。”

“保尔?保尔·福克斯?”

“对,保尔·福克斯。他要跟那个老巫婆结婚,而且不觉得已婚男人应该贴补年轻女孩儿的生活。我觉得这也对,可是我搞砸了,托布斯,彻底搞砸了。你的这些钱,格斯的钱。我在想,如果够买塑料地球仪和皮垃圾桶的话,也许也足够借我一点?”

卢碧脸上的肌肉轻轻抽搐了一下,等着托比的脸色柔和下来。托比从没让她失望。她遇到保尔以前,托比总是请她吃中饭,免她房租,时不时地借给她三五块钱。而现在他确实有钱了,他自己的钱,当然他会匀点给她。

他顿了一会儿,卢碧看着他在嘴巴里若有所思地咀嚼。然后他转向她,说:“不。”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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