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比庆幸他不是21世纪的少年—— 这个世纪似乎呆板而让人窒息。现在这些年轻女孩儿在托比看来都毫无二致。她们在同样的运动衫和低腰牛仔裤之间露着同样一段腰腹，她们的肚脐眼上都钉着同样亮闪闪的珠宝。她们的长发都是同样边分的样式，她们的嘴唇都涂着同样光亮的唇膏。她们的肤色一年到头都是一样色调的巴利阿里群岛褐色。摩登的胸罩让所有女孩儿的胸部看上去都跟布丁罐子似的，连接在她们前面，跟身体脱节，仿佛到了晚上就可以卸下来放进抽屉里似的。
跟大多数男人一样，托比很喜欢看点温和的A片，近距离拍摄的几分钟无害的镜头从网络的虚拟管道和线路中倾倒进他的卧室。但他并不喜欢真实世界里的女孩儿长成那样。他喜欢现实中的女孩儿有颤动的胸部，形状不一。他喜欢女人的多样性，他喜欢个性。他喜欢P.J.哈维①；他喜欢《 捉鬼少女巴菲 》里面的薇萝；他喜欢那个高个子女DJ，她老公也是个DJ，她爸爸是约翰·鲍尔②。实际上他还觉得切丽·布莱尔很有魅力，虽然他找不到任何人同意他的看法。而从他少年时代起就最喜欢的明星是杰米·李·柯蒂斯。他喜欢的类型没有固定标准。他看到了就知道喜欢不喜欢。而今天的小孩儿——都毫无特性，都如此无聊。
而这个，归根结底，就是康恩的主要问题。他毫无特色。他没给这个房子的大杂烩带来任何新意。他的年轻本来可以像苏打水一样在这个三十多岁的人群的一潭死水里咝咝冒泡，但他却像一个晦暗的镍币一样潜藏在池底。
托比碰到康恩在前厅吃一个麦当劳的巨无霸，于是他搭讪道：“你好，康恩。”
“嗨。”康恩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今天工作还顺利吧？”
康恩耸了耸肩说：“没什么特别的。”
“看见什么名人了吗？”
有次康恩跟凯特·布兰切特乘同一部电梯。凯特·布兰切特在托比的古怪、令人渴望的女人名单上位置还挺靠前的，所以几个月前他不经意间听到康恩跟卢碧八卦的时候，这事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意识里。
康恩笑了：“没，今天没。前几天倒是看见那个同性恋的家伙了，你知道他吗？”
“哪一个？”
“很时髦的那个。记不起名字了。他跟麦当娜拍过电影的。”
此时托比唯一想得起来的麦当娜的电影就是《 至尊神探 》，但他肯定康恩说的同性恋不是指沃伦·比蒂，据他所知，沃伦·比蒂既不时髦也不是同性恋。
“那么，”过了会儿他说，“你觉得你还会在康泰纳仕待很久吗？那儿有什么指望……职业发展的指望吗？”
康恩笑了，他擦掉下巴上的番茄酱渍，说：“呃……没有。肯定没有。除非我想当收发室经理，而我不想。”
“那出版业呢？杂志。那儿肯定有这方面的机会？”
康恩又笑了：“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没有。那地方就像一个搞砸了的梦。一边是现实——就是我们收发室这帮人、负责伙食的，还有打扫卫生的——另一边完全是另一个世界，这些时髦的人，家住切尔西①，年纪跟我差不多，连当天是星期几都搞不清，有点像漂浮在这个世界上似的。”
“噢，”托比说，“我明白了。那么既然你不想当收发室经理，那儿又没别的机会，那你有什么打算？接下来。”
“我的PPL。”
“你的什么？”
“我的私人飞行员驾照。”
“你打算去学开飞机？”
“对。干吗不？”
“天哪，好吧，那不是很贵吗？”
“应该是，”他耸耸肩，“但是我研究过。如果我去南非学的话，只要花这儿三分之一的钱就够了。从我开始上班的时候我就开始存钱了。我算过，我只要再在康泰纳仕工作十八个月就能攒够所需的钱了。那时我就去。拿到我的飞行驾照。到加勒比海去。帮人家开包机。从这个岛到那个岛。美好的生活。噢，伙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