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扣扣扣的敲门声响起时她已经忘了之前的期待,她忍了一会才去开门。
阿鹰叔叔坐在她身旁专注听着那音乐时,她有点弄懂心中感觉与这人那奇妙的感应是什么了,他应该也是如她这样与周遭人都格格不入,总觉得自己说着没人理解的语言,想着别人认为不重要的事物,甚至,是活在自己创造出的时空里的人,这样的人她嗅得出来。
如今他们两个在一个小包厢里,以往每次跟男友去看MTV她总要极力抗拒才能让对方把注意力放在电视机里播放的电影画面,而不是停留在她的胸部或裙子上,所以她知道那是什么,孤男寡女在一个密闭的小房间,有太多可能性。
电视里播放着《巴黎野玫瑰》,这电影她看过至少三次了,因为阿鹰站在一排排大张影碟柜前举措茫然。“还是你挑吧!”他说那是他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她直觉地挑选了这片,一播放她就后悔,因为开场就是一大段性爱画面,她只好把眼睛闭上。
屏幕上的男女激烈如火的恋爱,每一个画面她都熟悉,闭上眼睛也能描述,那海边色彩缤纷的小屋,贝蒂放火一把烧掉那些屋子,索格爱贝蒂的方式,在此时更加使她震动。包厢里弥漫陈年烟味,狭窄的黑色塑胶皮两人座的沙发里堆着几个抱枕,她小心挪开与阿鹰的距离,却还是拥挤着手脚,这是所谓的情人包厢,算是约会吧。她这才惊觉,当他们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推开门走进包厢时,这个夜晚已超过了她能设想的范围。
并肩看着屏幕上的影片却都心不在焉。“想不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我一直还当你是个初中生。”阿鹰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隔着那件棉麻混纺的长裙轻轻揉弄着她的膝头,她感觉奇异地麻痒,感到叔叔的手异常粗糙,手指像在画圈或写字似的。他只说了这句话就没再出声,她很想将手掌覆盖在那个滑动不停的大手上大声说:“停,我有点怕!”但她却又期待着接下来的事,她努力地深吸深吐气静待着。
他们都没有说话,她的眼睛失焦望着电视机,任由电影情节自行演出。叔叔的手跟眼睛都停留在她的膝盖,他不看电视也不看她,只是低头注视着自己手指的动作,那时他在想什么呢?她不知道;他很熟悉这样的事情,这一切都是预谋的吗?她不知道;从傍晚在球场见面至今过了六个小时,这六个小时里他们的身份一变再变,现在走到哪个阶段了呢?
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在接吻了,谁先开的头?谁做的决定?已不可考,弥漫着烟草与酒精的气味,小心翼翼地带有慌乱与亢奋,他热忱地吻她她笨拙地回应,他们之间有一道防线,是年龄、辈分、婚姻,他是叔叔而她是个孩子,在他摸索着她洋装的胸口时,那防线被轻轻揭开了,等到他的手移到她的裙摆中,才重又划上。“我不能。”她低声说,阿鹰止住了双手。
好尴尬。
“对不起。”她说。“不要道歉,这样我会不好意思。”他说。
她慌忙整理着衣服,影片已经播映完毕,脑子还很混乱。
回家的路上,途经弯来绕去漆黑的田间小径,一盏路灯也无,只有阿鹰的野狼125车头灯光映照出路径,每经过稀落的农家就会引发狗吠。摩托车就这么一路牵引狗的吠叫与自身引擎声,呼啸在通往家的路上。稻田的气味她多熟悉,这小路她多少次牵着弟弟妹妹走过,但这时,她与他之间已有了秘密,那秘密种下了什么结果在她心里仍懵懂模糊,阿鹰是否早预知未来的混乱,却依然冒险投入?但她那时还什么都预料不到,只记得那时的月色,皎洁如水让深夜变得更深邃。下车时她仍喊他叔叔,叔叔再见。他脸红了一下,摸摸她的头发,手指冰凉,他说:“以后,别再叫我叔叔了,我会打电话给你。”
叔叔再见!她在心里这么说,这一晚,阿鹰从叔叔变成了她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