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贼手7-2

“没有,说来你倒是什么时候……哦,当然了,是敏蒂·海鸥。”

“是倪西格尔。你还记得她?”

“那个吉他手。”

“我可不会称她是吉他手,伯尼。她只会三个和弦,而且听起来全一样。她只是在唱歌的时候拨弄吉他而已。”她耸了耸肩。“而且她的声音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她小巧的身材还挺带劲儿的。”

“妈的,你说什么呢,伯尼。”

“可别说什么这话有性别歧视,因为你原本就打算这么说。‘她的声音不怎么样,不过小巧的身材挺带劲儿。’这话你本来是要脱口而出的,对吧?”

“我说出来的感觉不一样。按理说,你不该注意到她的身材。”

“敏蒂·海鸥?谁会看不到那一对翅膀啊?”

“伯尼……”

“而且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该注意到?就因为她是女同性恋?你也注意异性恋女人啊。你甚至勾引她们,有时还很走运呢。”

“短期关系算走运,变成长期关系就是倒霉了。而且这跟敏蒂是女同性恋没关系。你不该注意到她小巧可爱的身材,是因为她跟我有过一段。”

“哦。”

“不过已经过去了,”她说着,啜了一口酒,“而且你讲得没错,她是长了副可以把你送上月亮的翅膀,所以就忘了她吧。那你呢?”

“我可没什么翅膀好讲。”

“我是说你跟爱丽丝进展如何?走运吗?”

我垂下眼睛。

“伯尼?”

“绅士绝不多嘴。”我说。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问你,而不是问菲利浦王子。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当一个女人主动提出要去你家时,应该是煮熟的鸭子飞不掉了。不过我可没打算一口咬上去。那一晚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们都在谈她跟另一名男子的恋情,而此人又正好是神秘浪漫的传奇人物,这算是什么打情骂俏的前奏呢?

所以,我把那张梅尔·托美①的唱片留在架子上,放了别的音乐。这张唱片的历史记录非常辉煌,不过依目前的情况似乎不太合适。

①梅尔·托美(Mel Tormé,1925—1999),美国音乐家,杰出的爵士歌手。

正当科尔特兰为我们弹奏时,她又跟我讲起格列佛·菲尔伯恩的事。说他如何每两年就重生一次,换一个新名字,展开全新的生活方式,移居到美国的其他地方。对他来说,隐姓埋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她解释说,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所以也没有人能在加油站或超市里认出他来。他购物多半付现金,不得不开支票时,也会签上他当时用的假名,而且他总有满满一皮夹的身份证来以防万一。

他也没有社交生活,从不交朋友。“我们不跟外面的人打交道,”她说,“住在那样的村子里,要做到这一点很容易。他比我起得早——总在破晓以前——而且会在早餐前写完当天的工作量,按照惯例做好两人份早餐。我们走过许多长长的步道,时常出去开车兜风,去过几个不同的印第安泥砖屋部落。他对圣伊尔德丰索①部落的陶器很有兴趣,还打听谁是部落里最出色的陶艺家。我们和她一起度过了几个小时,最后,他买了她母亲做的一只小圆瓮。我们把它带回特苏基的家中,他把瓮放在一张桌子上,朗诵起华莱士·史蒂文斯②那首把坛子摆在田纳西州一座小丘上的诗。你知道那首诗吧?”

我点点头。“不过不太确定诗的意思。”

“我也一样,不过当时好像懂得。我还留着那只瓮,或者坛子,或者你认为的什么东西。”

“是他买给你的吗?”

“是他留给我的。我搬进去那天他告诉我,我想待多久都可以,还说希望我永远不会离开他。不过他会离开我。”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天是蓝的,个体现象印证群体进化论,终有一天你醒来会发现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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