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安:“有一次我胃疼得厉害,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不是阑尾炎还是别的什么,但是我却在医院住了三到四个星期。由于是战时,我被送到了郊外。医院在剑桥的外围,在那里我开始对护士着迷。我觉得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们,这和她们本身是护士有关。我非常喜欢她们在我床边聊天。她们聊着‘大早上五点才死……我一整夜都没睡,可恶的家伙’。我心想,上帝啊,你太棒了。我画了很多,还写了不少诗。我还记得一首:‘躺在粉白的床上,你令人作呕的油脂似的黄眼里充满……’我喜欢护士们在我的床边聊天、走来走去。那让我兴奋。我几乎无法动弹,但是我确实写了一小本。”
作者:“那你写了情诗吗?”
大卫·道森:“不是有一首关于蜗牛的?就两行?”
卢西安:“好像是关于和某人在电话亭里做爱……”
作者:“题材不错,不过没有春满桃花开之类的爱情特征。”
卢西安:“春桃开花!我记得她,我在电话亭里就把她办了。”
作者:“好吧,我放弃!有什么人见过你这些诗吗?”
卢西安:“我喜欢诗歌,但是没怎么留它们在身边,因为担心被我母亲找到。我把它们藏起来,就怕她没准儿和什么人去说‘这是我儿子写的’。”
作者:“你是她最喜欢的吧?”
卢西安:“我是三个男孩中间的那个。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是很重视私密的人。我说的每个字都是谎话,只有我知道真相。我四岁时,我母亲让我教她画画,这有点过分,不是吗?”
作者:“你有没有因你父亲未能成为艺术家而受到影响?”
卢西安:“我那时意识到,我父亲在审美观上如何让母亲感到难堪,我当时不知道的是,父亲也曾想要做一名艺术家,或者已经开始要做一名。当他遇见母亲的时候,她是什么大家庭里的贵小姐,至少很有钱。她在一战的时候访问医院,而我父亲当时在住院。我想他们是那样遇到的。”
作者:“她阻止他成为艺术家吗?’
卢西安:“我一点也不这么认为。不过我的祖父有六个孩子,自然就非常担心艺术家无法养家。我知道我父亲早在我绘画初期就对我不怎么样。在医院他离去时,我去看母亲,母亲让我别在意,因为他自己就想做艺术家,却没当成。”
作者:“他对你作品的批评伤害到你了吗?”
卢西安:“是的,我那时想‘简直一个混蛋’,不过这只是因为他不与我说话,而且永远保持距离。所以我确实很介意,他对我的画常恶意相辱。我画的都是在生活里和我有关的人,我看到的、我想到的。我如果对他们不感兴趣,是不会去画他们的。”
作者:“你在绘画过程中学习他们吗?”
卢西安:“有时候是的。如果一幅画成功完成,便正是因为我学习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