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三伟人” 6

这一年10月3日,李鸿章急不可耐地奔赴旅顺口,准备亲自验收“超勇”、“扬威”两艘巡洋舰。显然,当这两艘巡洋舰即将在中国海岸出现的时候,李鸿章已经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连为军港选址这样的细节,这位被称作“合肥老母鸡”的北洋大臣也要亲自过目,亲自决定。4日一早,李鸿章就顺着旅顺西官山的羊肠小路蜿蜒而上。尽管李鸿章一生戎马,但是登山,对于这位老人而言,就像他的北洋大业一样,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何况李鸿章当时的心情有几分急迫,他的步履也因而显得有些忙乱和匆促。但是,当他攀到山顶的时候,他的所有困顿都被一扫而光,清新的海风吹透了他孤瘦的身体,使他身上宽大的官袍像旗帜一样摆动。他的身体显得那么敏感、兴奋和年轻,仿佛那波澜壮阔的大海在他的身体内部注入了无尽的能量。那里是他的铁甲舰将要驰骋的疆场,翻滚的海浪中暗藏着无数的杀机,李鸿章就像他的老师曾国藩一样不习水战,海上的一切都是神秘的和不确定的,但是,“扬威”、“超勇”两舰将如约而至,抵达旅顺这个海陆位置绝佳的军港,在不久的将来,已经订购的“定远”、“镇远”、“康济”、“威远”的主力舰,将使大清的海军变得无比强悍,其实力将远远超于日本,这不能不使他感到一阵兴奋。他不愿看到这个国家的未来在穿越那些雕花考究的鸦片枪之后,化作一缕缕的青烟。在这个文治已久的优雅国度里,他试图再造一支狼的军队,具有草原狼的野性、锐利和力量,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强盗丛生的世界中,有一片立足之地。李鸿章感到一阵心跳,那心跳与大海的节拍相对应。他向大海的方向伫望良久,说:“旅顺口居北洋要隘、京畿门户”,“为奉直两省海防之关键”。

19世纪中叶,刚好是世界海军从木质帆船向铁甲舰转变的历史时期,关于铁甲舰时代的特征,英国著名的海战史专家理查德·希尔在《铁甲舰时代的海上战争》一书中作了言简意赅的概括:“包覆装甲的舰壳,蒸汽动力系统,主要武器装备是可发射爆炸弹的大炮。”1855年,拿破仑三世在克里米亚战争中,以木质舰壳外包裹铸铁装甲板的铁甲舰,向俄军阵地实施抵近射击,规模浩大的锡诺普海战,是欧洲帆船舰队的一次集体谢幕。第二年投入战争的法国海军“拿破仑”号旗舰,是第一艘用螺旋桨推进的蒸汽—风帆战列舰,它在这场海战充分显示了铁甲舰的威力,为铁甲舰做了一次最有力的形象宣传,也宣告了铁甲舰的到来。

1862年,美国独立战争爆发,南北双方分别以“弗吉尼亚”号铁甲舰和“莫尼特”号新型铁甲舰在切萨皮克湾的汉普顿锚地展开激烈的对射,这是铁甲舰之间真正的对话,一次势均力敌的争吵,它们以震耳欲聋的狂喊宣告了古典风帆时代的彻底终结。

1840年的鸦片战争,让大清领教了西方船坚炮利的厉害,20年后,那些船和炮几乎已经在世界范围内遭到淘汰。这一次,大清起了个大早,不仅没有掉队,而且傲视亚洲。1875年成立的南洋水师和1888年成立的北洋水师,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铁甲舰队,它的建立,得到欧洲军火商的大力协助——李鸿章在他“以夷制夷”的梦想里纵横驰骋,直到庚子国变,八国联军进北京,“以夷制夷”理论的信仰者才蓦然发现,要想制夷,只能依靠中国人自己。在中欧关系的“蜜月期”,1877年,李鸿章向克虏伯公司的老板阿尔弗雷德·克虏伯提出要求,对中国留学生进行免费培训,阿尔弗雷德·克虏伯答应了,他不能回绝眼前这个大主顾。李鸿章不仅要鸡蛋,还想要那只下蛋的鸡。

李鸿章、张之洞等洋务派的成功,必然引起清朝权贵的疑心,他们担心李鸿章拥兵自重,担心他中饱私囊,于是反腐就成为他们对付李鸿章的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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