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群星闪耀时(9)

与李叔同同一时代的“天地一诗僧”苏曼殊,原籍广东香山,生于横滨,是中日混血私生子;他一生居无定所,四海漂泊,杭州西湖成为他的精神故乡,前后到杭州共13次,曾一度隐居在雷峰塔下的白云庵。他是“一代情僧、诗僧、画僧和革命僧”;他芒鞋破钵,放浪形骸,“孤独”二字刻入他的灵魂:“契阔死生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似冰。”

西湖是杭城的灵魂,她才是最厉害的西子,多少人被她吸引,冲着她而来:蒋介石的左膀右臂陈诚,1932年元旦在上海与大家闺秀谭祥结婚,度蜜月首先想到的就是奔向杭州西湖;郁达夫与动人心魄的杭州美女王映霞结婚后,于1933年从上海迁居杭州,那是向往世外桃源,而鲁迅随后赠诗《阻郁达夫移家杭州》,缘由是那时杭州属于“党政诸人无理高压”的地方;《申报》总经理、著名报人史量才,为爱妻沈秋水在西湖边建筑秋水山庄,没想到在1934年秋天,从秋水山庄返沪途中被国民党特务暗杀,“纸头敌不过弹头”,史量才为守护“报格”而死;蒋介石的“文胆”陈布雷,1948年11月13日在南京自杀,之后归葬西湖边的九溪十八涧;曾任浙江省主席的陈仪,不久前骨灰也从台湾迁回杭州安葬。

1943年46岁上英年早逝的杭州才子都锦生,在1922年创办了丝织厂,他亲手织出我国第一幅织锦——上头的风景画就是“九溪十八涧”。杭州人知道老字号都锦生,远远多于知道韩国那个“都教授”。

另一位因病英年早逝的“雨巷诗人”戴望舒,1905年生于杭州一条悠长的“雨巷”——大塔儿巷,1950年逝世,享年仅45岁,真是天妒英才。1927年他写的《雨巷》,充满“杭味”,氤氲于江南意境里:“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台湾作家高阳也是杭州人,1949年赴台,著作等身。一篇报告文学《包身工》,让多少学子知道了作家夏衍。1900年,夏衍出生于杭州的严家弄。95岁上,这位中国电影事业的杰出先驱在北京逝世,骨灰带回故乡,撒入钱塘江。

最值得一提的归葬杭城的名人是司徒雷登。1876年6月24日,司徒雷登出生在杭州耶稣堂弄,他父母都是虔诚的牧师,在他出生前两年就已定居杭州传教。司徒雷登在这里前后一共生活14年之久,杭州话说得溜。他的回忆录《在华五十年》一开篇就这样说:“我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以中国为家。精神上的缕缕纽带,把我与那个伟大的国家及其伟大的人民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我不但出生在那个国度里,而且还曾在那里长期居住过,结识了许多朋友。我有幸在那里度过了我的童年,后来又回到那里当传教士,研究中国文化,当福音派神学教授和大学校长。”

这学校就是燕京大学,司徒雷登在1919年就任首任校长。燕大的校训是:“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务。”1952年这个大学被停办了。司徒雷登的服务,因在1946年出任驻华大使,也终止了。这一年司徒雷登来杭祭扫其父母之墓,杭州市授予他“杭州市荣誉公民”称号。1949年8月司徒雷登悻悻地离开了中国这个他所称的“伤心地”,8月8日毛泽东兴高采烈地发表了著名的政论文《别了,司徒雷登》。

1962年,司徒雷登在美国逝世,葬礼是在中国民族乐曲《阳关三叠》中结束的。他自称“是一个中国人更甚于是一个美国人”。这是何等的至诚无息、博厚悠远。先生的遗愿是回到中国安葬,但是北大燕园拒绝了他,而天堂杭州接纳了他:2008年11月17日,杭州半山的安贤园,司徒雷登先生墓地落成、骨灰安放仪式在一片肃穆中进行。

历史轻轻地拿起笔来,给出证明:别不了的司徒雷登。

这是如何的“莺啼陌上人归去”呢?

度尽劫波西湖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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