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濛濛—言大导文件.txt(3)

如果不是第二次丢人现眼,也许齐濛濛后来也就是个大路货的主持人而成不了著名歌星。那又是一次高级别的典礼——是某大型地矿工程开工典礼,有一批国级领导前去剪彩。红旗招展,标语高悬。主席台高高在上,与宏阔场面甚为匹配。齐濛濛心情舒畅,仪态万方,风姿绰约,笑容可掬,一袭红缎旗袍,引无数眼光乱瞟。

“在主席台就座的有……”

齐濛濛出口爽朗,行云流水,一时自信满满,将手卡上的书面语改成自己的口头语:

“下面,就让我们热烈欢迎前排就座的各位领导——下台剪彩!”

音乐起处,却无人挪动。当地省长慌作一团。齐濛濛却不知何故。

我说错什么了?

她原是一番好意,台子高,台阶长,领导、首长们又年事已高,“下台”之词暗含提醒,也是指明路径,却不知高层生活,忌“年高”“下台”等语。齐濛濛见无人动窝,又加上一句:“敬请各位领导、首长下台剪彩!领导首长们有的年事已高,下台时敬请小心保重!”

台上依然无人动弹。有就座边位的地方领导原本要起身,见主要领导不动,也不敢造次,重又坐下。

当地省长脸都绿了,气急败坏又急中生智,冲上主持台,一把抓过话筒:“诸位领导!诸位首长!刚才主持人讲错了——我们现在有请礼仪小姐上台,引导诸位领导、首长前往剪彩区,共同主持剪彩仪式!”

省长一挥手,音乐大作,礼仪小姐们鱼贯登场,玉臂援手,搀扶各位领导,终于缓解一场危机。

齐濛濛照例是大脑一片空白,无助哭泣之中,不知这典礼如何开始,又是如何收场。令她意外的是,言大导闻讯后竟漏夜赶来,齐濛濛又惊又喜又愧又羞,少不得又趴在他的肩头痛哭一场。

“濛濛,事不过三,你再也经不住折腾了。你没有主持这个命。说实在的,你心理素质不行——还是私心杂念太多,按我们斯金纳教授的说法,你的自我幻象太重,放不下来,进入不了现场语境。有的人就是这样,也不都是你,美国名流也常弄笑话。总统讲话也有颠三倒四的,给脱口秀主持人当素材。”

可是这样的安慰,似乎太无力。齐濛濛马上想象到,又是批评,又是通报,说不定下岗——再到哪里落脚呢?团里过气前辈们总说脱毛的孔雀不如鸡。

“我说,我帮你设计一下。”言大导好像看清了她的想法,“你不知道,主持人这一行都是和组织行为挂钩的,你组织观念不强,又把控不了思绪,所以容易出错——你不是常把‘笛子独奏’说成是‘独子笛奏’吗,其实,你本来唱歌本钱不错,只是没有碰到好歌罢了。”

“你说得轻巧,有好歌也给大腕们抢走了,哪轮得到我;再说有好歌,我买得起吗,我。”

齐濛濛说的是实情,以她的收入买得起词买不起曲,买得起歌买不起配器、演奏、录音、MV乃至宣传推广。自然也不是没有老板捧场。矿冶文工团下乡慰问,不少地方官员和煤老板都愿意为女演员埋单。她所在的团里,不比她红的也都开好车。但她一方面有小城骄女的清高,另一方面却是在真诚等待言大导归来——要是和煤老板不清不楚惹上闲话那可容易落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言大导也不言语,却从提包里取出几张盘来:“这是我在美国打工的公司认识的一位作曲家瑞恩,他很热爱东方文化,常在东方旅行,得了灵感,写了几首曲子,我为你填了词,你试试,反正美国人唱不来,瑞恩也只象征性收了点版权费——你要是火了,再还他人情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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