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酸,叹气。
苏城禁不住微笑:“你今天显得格外感性。”
“我困惑,决心改行做哲学家,探讨生命与婚姻的终极意义。”
看到我眼睛深处一丝竭力掩饰的迷惘,苏城认真起来:“你的情绪确实有一点问题——是因为这一次加薪的数字不够精彩,还是惆怅老公对你的宠爱不够周全?”
“如果我告诉你,发现自己其实不爱老公,你会不会好笑?”
苏城的回答温和而无情:“记得当初你嫁给陈克华的时候,告诉我们这班办公室里的死党,他的优点和性格与你极其相衬,而且家有宽敞老房子一套——并没有听说过你如何地爱他。”
我深深叹息。
男人结婚是盲目的,只希望能过上比以前更好一点的日子,希望可以从婚姻中找到乐趣。而女人……女人考虑结婚的时候要么义无反顾,如烈士般追随伟大爱情:要么超级冷静,仔细考虑每一个具体条件,然后做出浪漫柔弱状,等待看中这一款趣味的男人前来落网。
不好意思,我属于害怕爱情破坏力的女子。
但我深信,自己并没有作错误的抉择。
错误的是记忆,不能像电脑硬盘,可以随心所欲地删除或者格式化。
看见我不可救药的软弱样子,老友甚至不知道该怎样打趣我,摇摇头,专心看报纸。
手机响,两个人同时吓一跳。刚“喂”了一声,那一头传过来的声音把我惊呆了:“小艾吗?我是一苇。”
一苇。陆一苇。
还是那样带着温和的笑意,还是那样发怪怪的南方口音。
在记忆里,连他的名字都透着温暖的咖啡香味,飘动着齐豫歌声般不切实际但又迷人至死的优雅气息。
尽快调整好声音,我努力微笑着开口:“是我。好久没有你的消息。”
“我明天会到北京,和小萍一起。有机会见到你吗?给你带了几本书过来。”
小萍是他美丽娇小的太太。
杨过当然是应该和他的小龙女在一起的。
对于生不逢时的郭襄来说,落泪、多情都徒然,大方反而是最能显出她优势的必杀技。混了这些年,这点精灵哪里会没有?我赶快笑着答应:“能见到你们,太好了!我知道全城所有最好的饭店、景点与书店。你们老夫妻倒是有兴致,居然一起出来玩。”
“结婚太仓促,现在补蜜月而已。”他温和地笑,关切问问近况,又闲聊几句,挂了电话。
我怔怔的,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苏城用指关节敲敲桌子:“老友,每次悲哀应该限制在20分钟之内。”
“是是是。”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一上午飘忽的思绪被一个电话击得粉碎,抽象的烦恼顿时变得具体。我的头不禁有两个那么大:是不是应该介绍老公见他们夫妻?
真的见面,我是不是真的可以把情绪控制在只是老朋友那么简单?
等待。酒吧里。
灯光直直射出来,过分明亮。薄荷酒的味道不俗,太淡。没有起码礼貌的人打着牌,太喧哗。齐秦的歌声忧郁地舞动,太煽情。漫墙是三里屯小摊贩手中大量售卖的竹帘子,挂着各色干花、小器皿装饰,太滥。
我坐立不安,但是竭力控制自己,显出一副安然的神态。
陈克华不太喜欢这种场合,觉得闹。可是想到陪太太见老朋友分属老公的义务之一,于是喝酒。
终于,陆一苇带着他的小萍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