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诗论文(3)

包曼没有吭声,只是忙着准备手术器材。我把地上的稻草铺平后,拿了一些器材到厨房里煮。

过了一会,一切都准备就绪了——针筒、缝合工具、钳子、剪刀、麻醉药、棉花及毛巾都整齐地摆在地上。我在水桶里加了一点防腐剂后对布先生说:“咱们把它翻过来,你帮着压住它的头。我想它很累,可能没什么力量挣扎。”

于是我和包曼顶住母牛的肩将它推翻过来,蓓拉也毫无抵抗地就范了。

我用手肘碰碰包曼轻声说:“我该从哪里下刀?”

包曼清清嗓子:“嗯……嗯……大约是在……”他含糊地比划了一下。

我点点头:“胃部的下沿,我想还要再低一点吧。”我用剃刀刮去了下刀处附近的毛——由于取出小牛需要较大的开口,因此我刮的长度足足有一英尺多。接着,我赶紧扎下麻药针。

虽然我配的剂量是局部麻醉,但母牛并不会感到痛苦。有些暴躁而健壮的牛会因为不舒服而翻身甚至爬起来一走了之,而对于蓓拉,我完全不必担心这些,因为它早已经羸弱不堪了。

我划开表皮、脂肪层和肌肉后,立刻见到一团桃红色的东西。

我用手指按了按,发现那玩意有点硬。那会是小牛吗?“那是什么?”我用气声说。

“什么?”跪在我身边的包曼突然一惊,“你说什么?”

“那玩意儿是胃还是子宫?位置很低,我想应该是子宫。”

包曼连咽了几口口水:“对……对……那是子宫。”

“好。”我放心地笑笑,大胆划下一刀,可是里面却流出了褐色的液体和一团团未消化的草。

“老天!”我吓得喘不过气来,“那是胃!你瞧那些胃液!”那一股股肮脏的黏液源源不绝地滚进腹腔。“包曼,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突然发现他在发抖。“不要呆跪着!”我叫道:“快穿线,快!快!”包曼从地上蹦起来,冲到旁边取回了针线。我接过穿好线的针,一言不发地把胃又缝合起来,包曼则用棉花把溢进腹腔的脏物拭去,可是大部分的黏液都已渗入深处了。这真是彻底的环境污染。

在尽己所能地做好补救工作以后,我瞪着包曼说:“我以为你很了解这种手术的。”

他惊恐地看着我说:“在学校里他们并不常做这种手术。”

我狠狠瞄了他半晌:“你到底看过几次?”

“嗯……唔……嗯……事实上……只看过一次。”

“一次!我还当你是专家呢!好吧,就算看过一次,你也该大概知道一些吧?”

“可是……”包曼不安地用脚踝搓着地上的石子,“事情是这样的……那次实习我站在最后面……所以……”

我用力哼了一声:“所以,你根本没看清楚,对不对?”

“对。”他把头低下来。

“你是个蠢蛋!”我从未说过这么邪恶的话,“你屁也不懂,却跟我卖弄!知道吗,你害死了这头牛。那些污秽的黏液会引发腹膜炎,它必死无疑!现在咱们只能设法救出小牛了。”

这一段对话相当激动,使得用膝盖压住牛颈的布先生奇怪地猛看我们。

我勉强挤出一丝能令他心安的微笑,继续进行眼前的工作。我顺着胃部下沿摸到了子宫——那玩意又硬又大,就像一大袋煤炭一样。

我沿着子宫壁摸出了小牛的形状。面对这么巨大的小牛,我意识到要救活它仍然非常遥远。

我又回过头瞪着包曼:“据你在后排所看到的,他们下一步是如何处理?”

“下一步?”他舔舔嘴唇,额头上凝结出晶亮的汗珠,“你应该把子宫取出。”

“取出子宫?”

“对,对。”

“去你的!”我说,“连金刚都拉不动它。你可以试试,看它有多难移动。”

他伸出双手,用力将子宫向外拉。我看见他的眼珠涨得又圆又大,脖子上鼓出了田垄般的青筋。“你说得对,根本拉不动。”他低着头,温驯地说。

“我看只有一个方法——”我拿起手术刀,“在腹腔内切开子宫,把小牛拖出来。”

我把手伸进漆黑的牛体中,摸索着划开子宫壁。几秒钟之后,我探入裂口,摸到了一只毛茸茸的脚。总算有了进展。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