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驭生命之船(1)

燕妮

在一个短时间内,如果我们愿意,我们可以用光明去照我们路程周围的黑暗。……我们手里持炬,沿着道路奔向前去。不久就要有人从后面来,追上我们。我们所有的技巧,便在怎样的将那光明固定的炬火递在他的手内,我们自己就隐没到黑暗里去。

——蔼理斯

钟叔河曾经是我的偶像。记得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我有幸调入湖南教育出版社做编辑。我们这一代人在那个时候其实与文盲不相上下,“文革”耽误了学业,没读过几本书,好不容易读了个理工科大学,学了几天高等数学、物理学,对人文学科几乎一窍不通,只是在“文革”的经历中有一些直觉的认识,加上受到家庭的影响,深恶痛绝没有书可读的经历,投身出版事业的初衷是想编辑一些能够流芳百世的好书,启蒙百姓的思想,使以后的人再受到焚书坑儒之苦时能够明辨是非。当时满脑子都是幻想,对编辑工作非常热爱,在心底里认定这是个非常崇高的职业,以为只有书籍能够把人类的文明记载传承下去。然而,对编辑这个职业而言,光有热爱好比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从热爱到能够做个称职的编辑的道路艰辛而遥远,没有“学识”是最大的内伤。幸好湖南出版界刚刚启用了一批老“右派”,很多都是有思想、有能力、有经历的人,钟叔河就是其中之一。他们言传身教,成为我们这些新编辑的老师和榜样。

钟叔河在出版界的名声可谓如雷贯耳。一九七九年,被打成“右派”和“反革命”身陷囹圄达二十多年的钟叔河,刚刚从囚禁他的洣江茶场放出来不久,就到了湖南人民出版社,随后又被派到岳麓书社任总编辑。他走马上任后,一系列在全国很有影响的书纷纷出台,首先是《走向世界丛书》,以后又是《知堂书话》《知堂序跋》等周作人的书,然后又有《曾国藩家书》……在当时的环境下,出版知堂老人和曾文正公的书,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钟叔河却做得非常漂亮,让刚刚走出“文革”阴影的中国人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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