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的人,我爱的人(1936—1945年)(4)

三年级的班主任野口戡六老师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他曾经说过,“一定要坚守自己的原则”,这句话我一直铭记于心,放弃了原则就像放弃自己的生命一样;还有一句是“恪守原则却不懂得能屈能伸的方法最终也是无法成功的”。这位老师虽然是日本人,但却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儒家弟子。究竟如何才能做到既恪守了原则又在方法上存在一定的弹性,老师说儒家思想能给人以指导。老师的教诲对正处在敏感青少年时期的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我是在那时学到了既坚持原则又采用有弹性的方法,其实就是要做到“实事求是”。

木浦商业高中的老师们给予了我极大的信赖,对我的能力也给予了承认。我非常喜欢历史课,甚至还曾受到过“比日本人还了解日本历史”的称赞。另外,数学老师也特别喜欢我,经常称赞我五官端正、双眼有神、充满智慧等,这些称赞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我的数学成绩并不是那么突出,为什么他要那样夸奖我。

我上学的时候经常登上儒达山看海,但是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爬到半山腰,说实话山顶我只去过寥寥几次,因为我有恐高症。儒达山的海拔并不高,但山势险峻,奇峰怪石林立,我爬上山顶后总觉得非常恐怖。躺在房间里,想象着从高处俯瞰低处的情形,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非常害怕。这么说大家可能要笑我胆小,但是现在只要我一想到登上儒达山山顶也还是会头晕。总之,我只是爬到儒达山的午炮台(每逢正午时分就会开炮报时的炮台)看海,从那里看到的三鹤岛的风光也十分迷人。

一次,全校学生全部头戴军帽,系着绑腿,背着佩剑和枪以及装满书的背包进行负重越野。从学校出发,绕儒达山一圈大概七公里的路程,最终我在这次赛跑中拿了第一名。我当时还帮忙背着要晕倒了的同学的枪呢。

夏天的时候,我住校参加义务劳动时还曾经参加过考验胆量的“试胆大会”,即半夜里去公共墓地来测试我们的胆量有多大。只要有人过来叫醒我们的话,那就是要去公共墓地了。我当时特别不想去,只想平安无事地度过,但是有位老师叫醒了我。他把一张长纸条交给我,让我把纸条系在公共墓地亮着灯的地方再回来。我虽然胆小,但如果是一定要去的话,无论如何我都会去的,该做的我还是会去做。有个同学说公共墓地曾经有鬼怪出现朝他扔石头,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并大喊“鬼来啦”。虽然吓得全身发抖,但我还是到了公共墓地把纸条系好了。这时突然从黑暗中传来“嗡嗡”的声音,并且有石头扔过来,虽然我当时非常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喊道:“臭小子,也让你尝尝我石头的厉害!”

我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扔了石头,却从黑暗里传出了声音:“喂,金大中,是我啊是我。”

那是我们学校老师的声音。

三年级的时候我转到了升学班。原因嘛,当然是为了考大学。我当时很想去中国东北的“建国大学”“建国大学”由伪满洲国傀儡政权于1938年5月创立,1945年8月关闭。——译者注。那时包括朝鲜半岛在内的周边的政局都十分不明朗。我想到更广阔一点的地方寻找答案。当时“建国大学”的学费和住宿都是免费的。就在那年冬天(1941年12月),日本终于与美国开战了。那时真是前途渺茫、现实险恶啊。因为战争,去“建国大学”的事成了泡影,收到的消息全都令我非常郁闷,从那时起我开始讨厌学习。

虽然上大学的愿望中途夭折,但是我觉得没去“建国大学”真的是万幸。如果我去了“建国大学”的话,说不定就会因为后来的“三八线”而被留在北边,回不了韩国。世上万事真是难以预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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