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的人,我爱的人(1936—1945年)(3)

那个女生起初并没有察觉到我喜欢她的这件事。后来,我从普通学校毕业升入木浦公立商业学校,一年后那个女生也转学到了木浦女高。那时她家在北边,我家在南边。有段时间我的学校在北边,而那个女生的学校在南边,所以有时在上学的路上会遇到彼此。但是如果我抄近路的话,就遇不到她了,所以我每次都特意绕路走。虽然是绕远路,但是只要看到她的笑脸我就非常开心。每个早晨我的心情都十分激动,就这样看了她四年。不过后来她也知道了我喜欢她的事。我从商业学校毕业后,只跟她一起去过一次剧场。后来遇到了我的第一任夫人车容爱之后,我就与她断了联系。如果当时我向那个女生求婚,说不定就和她结婚了。

现在回想起来这似乎就是我的初恋。就像大家都说“初恋是没有结果的”一样,我的一厢情愿就这样结束了。我至今仍然能够清晰地记起那条为了要看她一眼而特意绕道的上学之路。虽然我跟那个女生连手都没有牵过,但是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以成绩第一名的身份升入木浦公立商业学校(后更名为木浦商业高中,现在是全南第一高中)。五年制的木浦公立商业学校在当时是闻名全国的名校,也是当时木浦唯一的一所商业学校。学校按朝鲜学生和日本学生各占一半的比例进行招生,总共有164名学生入学,而我当时是我们班的班长。

二年级时的班主任是椋本伊三郎老师。他十分关心政治问题,有一次让我们对最近的时局发表意见。我马上站起来进行了回答,老师称赞道:“金大中与日本大议事(众议院议员)在议事堂说的不相上下啊,很不错!”老师是从长崎高等商业学校毕业后到木浦公立商业学校工作的,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后来我当选总统之后,时隔59年,我在东京的某宾馆与老师再次见面。那时老师的身份是退休的外交官,而我则是总统。

木浦公立商业学校时期,现实一片惨淡,我却抱有远大理想伊三郎老师回到日本从大学毕业后成了外交官,担任过驻埃塞俄比亚大使和驻乌拉圭大使。老师在东京发生“金大中绑架事件”时正在担任驻土耳其日本公使。在我戏剧性地被救出回到韩国后,老师担心我的状况并想对我提供帮助还给我写了信,但是最终这封信并没能送到我的手中。

另外,曾担任现役陆军中尉的教官当时也会召集全校学生进行每月一次的时局演讲,当然内容都是对日本有利的消息。有一次演讲结束时,教官说有问题者可以提问,于是我问了欧洲的局势和土耳其的达达尼尔海峡。但是教官并不知道达达尼尔海峡,所以最终没有准确地回答我。虽然我因此而受到了瞩目,但是教官却也因此而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当然我其实没有任何恶意。

我在木浦商业高中读二年级的时候,当时推行“创氏改名”。当局以朝鲜都督府的命令为由,强制我们把姓名改掉。对于朝鲜人来说,姓氏是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更换姓氏是“换父易祖”的大不孝行为,是隐藏血统背弃祖先的行为。日本帝国主义让我们换掉自己的姓名实际上是一种非常野蛮的暴行。整个国家,瞬间一片哀叹之声。

朝鲜都督府之所以要让朝鲜人把姓名换成日本式的,其实是在实行皇民化政策,即旨在通过“创氏改名”来导入日本的“家制度”。这样穷极一切的准备是要在朝鲜半岛施行日本式的征兵制。在日本,家庭中的男人到了服兵役的年龄,户主要向户籍所在地的村长报告。其实在实施“创氏改名”后,这片土地也开始实施了征兵制。

我现在真的很讨厌再回想起“创氏改名”的那段时间,现在想来都觉得那是奇耻大辱。有时也会有日本人问我当时的“创氏改名”是怎么进行的,我的名字换了之后是什么,这时我总是避而不答。他们可能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奇,但对于曾经历这一切的我来说,那是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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